城西那处登记在西北商贾名下的私宅,在暗桩的持续监视下,逐渐显露出更多不寻常的痕迹。
宅院坐落于城西一隅,位置偏僻至极,高墙深院如同一座沉默的巨兽,平日里门户紧闭,罕有人迹。
唯有在深夜,偶尔会有罩着兜帽、行色匆匆的身影悄然出入,步伐轻而急,如同暗夜中游荡的鬼魅,令人不寒而栗。
更令人不安的是,附近居民间流传着关于那宅子的种种怪谈。
夜深人静时,万籁俱寂,唯有那宅院内隐隐传来似哭似笑的诡异低语,时断时续,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故而被称为“鬼宅”。
这些信息汇总到静澜苑,更加坚定了萧衍和苏郁的判断——此地必是血瞳教在王都的一个重要窝点。
“不能再等了。”萧衍决断道,“必须亲自进去一探,找到他们与柳家勾结的直接证据,最好是能找到与那邪术相关的器物或文书。”
潜入侦查的任务,自然落在了身手最好、经验最丰富的“幽鸦”小队头上。然而,这一次,萧衍决定亲自带队。
一方面,他实力超群,应对突发危险的能力更强;另一方面,他灵魂融合后感知力远超常人,或许能察觉到普通武者无法感知的诡异之处。
苏郁本想劝阻,但看到萧衍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以及此事关乎重大,她终究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只是默默地、仔细地检查了他随身携带的解毒、宁神的药物,还有几枚她临时绘制的、蕴含着一丝清净意境的符箓,仿佛这样就能为他增添一份保障。
“万事小心,若有不对,立刻撤离。”
是夜,月黑风高,恰是夜行者出没之机。
萧衍与三名“幽鸦”精锐,皆着黑色夜行衣,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至那“鬼宅”之外。
宅院周围果然布置着一些简单的警戒机关和暗哨,但在“幽鸦”等专业人士眼中,形同虚设。
他们轻易避开,从宅院后方树木掩映处,如狸猫般翻越高墙,落入院内。
院内一片死寂,与前院传闻的热闹判若两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甜气息,与柳依依手镯上的相似,却更加驳杂浑浊,混着香烛与某种草药燃烧后的怪味,令人胸闷。
萧衍打了个手势,四人分散开来,借助阴影和廊柱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宅院深处摸去。
大部分房间都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唯有院落最深处的一间主屋,门窗缝隙中隐约透出摇曳的烛光,并有极轻微的、仿佛无数人同时低语的嗡嗡声传出。
目标就在那里!
萧衍屏息凝神,如壁虎般攀上房檐,倒挂檐角,透过一处不易察觉的缝隙向内望去。
屋内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房间内部空间比从外面看要大得多,显然经过了改造。
四壁无窗,墙上以暗红色颜料绘着无数形态各异、皆充斥着疯狂与痛苦意味的眼睛,正是血瞳教的标志!
地面中央,是用黑色石块垒砌的简陋祭坛,其上摆放着几盏摇曳着绿色火焰的油灯,火焰跳动,仿佛有扭曲面孔在嘶嚎。
祭坛周围,跪坐着七八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身影,他们低垂着头,以一种古老而扭曲的音节低声诵念着,那嗡嗡声正是源于此。
他们的诵经声似蕴奇异之力,令空气中邪异能量如潮水般翻涌。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悬挂着一幅材质不明的黑色卷轴,卷轴上用银色的、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复杂的、中心是一只巨大血瞳的图案!
更令萧衍心惊的是,他在跪拜的黑袍人中,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戴着兜帽,但那略显臃肿的体态,以及偶尔抬头时露出的半张侧脸,分明是柳承志!
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纨绔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热的虔诚,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果然在这里!萧衍心中冷笑。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祭坛,落在那些燃烧着绿色火焰的油灯上。
灯油似非寻常,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而在祭坛的一角,随意堆放着的几件物品,悄然吸引了他的目光——几块大小不一的黑色石头,静静地躺在那里(与昆吾山中发现的类似,但能量波动微弱得多),以及……几件闪烁着暗红色幽光,仿佛蕴含着未知力量的首饰!
有戒指,有项链,每一件都散发着独特的韵味,其中一枚戒指上的宝石,与柳依依手镯上的竟如出一辙,仿佛是命运的巧妙安排!
证据!这就是确凿的证据!
萧衍强压下立刻动手擒拿的冲动。对方人数不明,且身处这诡异的祭祀环境中,贸然行动风险太大。
他需要更确切的信息,尤其是那幅黑色卷轴和上面蠕动的银色纹路,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苏郁所赠的、用于拓印的薄如蝉翼的特殊绢帛与药水,准备伺机拓下那卷轴上的图案。
这图案很可能蕴含着血瞳教的核心秘密或某种邪术的关键。
然而,就在他刚刚准备好工具,试图更靠近一些时,异变陡生!祭坛上那幅黑色卷轴中央的血瞳,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那银色的线条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
一股庞大、混乱且充满恶意的精神冲击,犹如无形的海啸,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以祭坛为中心,轰然向四周猛烈席卷而去!
“呃!”屋檐下的三名“幽鸦”队员首当其冲,尽管他们意志坚定,却仍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震得闷哼一声,动作瞬间僵住,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祭坛周围跪拜的黑袍人诵经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仰起头,兜帽下的阴影里,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骤然亮起!
“有闯入者!亵渎圣迹!”一个沙哑癫狂的声音从为首的黑袍人口中发出。
暴露了!萧衍心中警铃骤响,但灵魂融合后的他精神力异常坚韧,虽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涌上心头,却瞬间运转内力,强行稳住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