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渊接过纸条,上面是敖凛的字迹:玄阴教余孽在北海冰原活动频繁,龙鳞球恐被藏于冰原秘境。
他握紧纸条,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聚灵阵已布,接下来,便是找回龙鳞球,彻底清剿玄阴教余孽——这不仅是对龙族的承诺,更是为了告慰清婉的在天之灵,让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阴影,再也无法伤害他想守护的人。
三日后,柳明渊带着卫凌,踏上了前往北海冰原的路。海风里,他玄色的身影挺拔如松,身后是东海海域渐渐稳固的聚灵阵金光,身前是北海冰原的漫天风雪——他知道,这条路注定艰难,但只要一想到清婉,想到合欢树下的承诺,他便无所畏惧。
而苍梧山的庭院里,那株合欢树在柳明渊布下的灵力滋养下,竟悄悄抽出了新芽。粉白色的花苞缀在枝桠上,在春风里微微晃动,像是清婉的魂魄,在默默注视着远方,等待着那个替她完成承诺的人,平安归来。
北海冰原的寒风如刀,刮在脸上生疼。柳明渊裹紧玄色披风,踩着厚厚的冰层往前走,每一步都陷进雪地里,留下深深的脚印。卫凌跟在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冰原上除了呼啸的寒风,听不到任何声响,死寂得让人窒息。
“公子,按龙王给的线索,秘境入口应该就在前面的冰窟里。”卫凌指着不远处一座被冰棱覆盖的山洞,低声道。
柳明渊点头,加快脚步走向冰窟。刚靠近,就感受到一股浓郁的邪力从洞内溢出,与玄阴教的气息如出一辙。他抬手示意卫凌停下,指尖凝聚起麒麟之力,缓缓走进冰窟。
冰窟内寒气更甚,墙壁上结满了厚厚的冰花,深处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柳明渊放轻脚步,悄悄往里走,转过一道冰柱,便看到几名玄阴教余孽正围着一个黑色石台,台上悬浮着的,正是龙族丢失的龙鳞球——此刻龙鳞球已被邪力浸染,原本莹白的鳞片泛着淡淡的黑气。
“动手!”柳明渊低喝一声,手持银枪冲了上去。银枪泛着金光,直刺为首的玄阴教余孽。
那些余孽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他们反应极快,立刻结阵抵抗,黑色的邪力与柳明渊的麒麟之力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冰窟内的冰棱不断掉落,砸在地上碎裂开来。
卫凌也冲了上去,与柳明渊并肩作战。两人配合默契,很快便斩杀了几名余孽。可剩下的余孽却突然引爆体内邪力,朝着龙鳞球扑去——他们竟想毁掉龙鳞球,不让其落入柳明渊手中。
“不好!”柳明渊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冲了上去,用身体挡住龙鳞球。邪力爆炸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却死死护住龙鳞球,不让其受损。
卫凌趁机斩杀了最后几名余孽,连忙上前扶住柳明渊:“公子!你怎么样?”
柳明渊摇了摇头,艰难地站起身,看着手中的龙鳞球——虽仍有邪力残留,但总算保住了。他松了口气,却因伤势过重,眼前一黑,再次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柳明渊已躺在东海龙宫的暖阁里。敖凛坐在床边,正为他检查伤势,见他醒来,连忙道:“公子醒了就好!龙鳞球已用龙族秘术净化,邪力尽除,总算是不负清婉夫人所托。”
柳明渊看着床头的龙鳞球,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如此,便好。”
他挣扎着坐起身,只觉浑身酸痛,却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清婉的承诺,他终于全部完成了。聚灵阵稳固东海,龙鳞球物归原主,往后,他总算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了。
敖凛看着他眼底的释然,轻声道:“公子对清婉夫人的情意,天地可鉴。只是公子伤势过重,需好生休养,切勿再动灵力。”
柳明渊点头,目光望向苍梧山的方向。他想家了,想念念,想念安,想那株合欢树,想清婉留下的所有痕迹。
三日后,柳明渊带着龙鳞球,踏上了返回苍梧山的路。战船行至苍梧山海域时,他站在船舷边,远远就看到庭院里的合欢树——粉白色的花开得正盛,像雪又像云,在春风里轻轻摇曳,仿佛在迎接他的归来。
他快步走进庭院,念念立刻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爹爹!你回来了!清婉娘亲的树开花了!”
柳明渊弯腰抱起女儿,看着满树的合欢花,眼底泛起泪光。他仿佛看到清婉坐在树下,温柔地笑着,对他说:“明渊,你回来了。”
胭脂抱着念安走过来,看着他苍白却释然的脸,轻声道:“欢迎回家。清婉若看到你完成了承诺,定会很高兴。”
柳明渊点头,抱着念念走到合欢树下,轻轻抚摸着树干:“清婉,我回来了。你的承诺,我守住了;我们的家,我也守住了。往后余生,我会带着你的念想,好好活下去,守护好这一切,直到再见之日。”
风过合欢,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他的肩头,像是清婉温柔的回应。暖阁里的炭火正旺,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庭院里的花香清甜——这人间烟火,是清婉用生命换来的,也是他往后余生,会拼尽全力守护的。
而九重天的中天殿内,段扶桑正缠着柏珏教她术法,段君霓坐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们,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温暖而明亮。天柱的金光早已消散,祖神传承的秘密被妥善守护,三界暂时恢复了平静。
只是没人知道,玄阴教的阴影并未彻底散去。密室里,斗篷人影看着手中柳明渊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柳明渊,清婉的债你还清了,可我们的账,才刚刚开始。”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柳明渊、柏珏等人,早已做好了准备——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为了守护三界苍生,为了告慰那些逝去的魂灵,他们必将挺身而出,迎战所有黑暗。
合欢花依旧开得热烈,人间烟火依旧温暖。这场跨越生死的守护与承诺,终究换来了长久的安宁。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阴谋,终将在阳光之下,被彻底粉碎。
苍梧山的春阳总算暖透了庭院,合欢花铺了一地粉白,风一吹便簌簌落在柳明渊的玄色衣袍上。他蹲在树下,指尖细细拂过新抽的嫩芽,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这是清婉走后,树第一次这般枝繁叶茂,可他眼底的沉郁,却半点没散。
胭脂抱着念安站在廊下,指尖攥得发白。她看着他蹲在树下的背影,从晨光初露到日头西斜,连午饭都只是让下人端去树下草草吃了两口。这些日子,他从不提清婉,却把所有念想都浸在这树里,浸在那只青瓷莲子羹碗里,浸在深夜书房亮着的孤灯里。她懂他的痛,却也忍不住慌——那个从前会执着地牵她的手、说要护她一生的人,好像被永远留在了清婉离世的那个雪天。
念安在怀里咿呀了一声,小手指着树下的柳明渊,胭脂深吸一口气,抱着孩子缓步走过去。“明渊,”她声音放得极轻,怕惊扰了他的怔忡,“日头要落了,地上凉,进屋吧。”
柳明渊动作一顿,缓缓站起身,转身时眼底的茫然还未散去,看清是她,才勉强牵了牵嘴角:“你来了。念念呢?”
“在屋里描花样,说要给念安绣个小荷包。”胭脂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声音低了几分,“明渊,我有句话,想问你。”
他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指尖微顿:“你说。”
春风卷着花香掠过,胭脂的声音像被风揉碎,却字字清晰:“你……还爱我吗?”
“还爱我吗”四个字,比“爱不爱我”更重。她知道他从前爱过,爱到为她闯秘境、抗天庭,爱到在她离开的岁月里沉沦半生。可清婉用生命刻下的痕迹太重,她怕那份爱,早已被愧疚与怀念覆盖。
柳明渊浑身一僵,像是被这句话钉在了原地。他看着胭脂眼底藏不住的忐忑,看着她鬓边悄悄生出的几根碎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柳明渊喉间发紧,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个字。春风里的合欢花香突然变得呛人,他想起清婉最后抛逆命草时眼角未干的泪,想起她煮莲子羹时总替他剥去莲心的温软,又想起胭脂在归墟外冻得通红却不肯离去的身影——两颗心,一份是刻入骨血的亏欠,一份是跨越生死的执念,搅得他五脏六腑都泛着钝痛,连呼吸都带着颤。
他抬手,想触碰胭脂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顿住,转而攥紧了身侧的衣袍,指节泛白。爱吗?自然是爱的,这份爱从少年时就扎了根,是他沉沦岁月里唯一的光,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执念。可清婉用命换来的安稳,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死死扣在他心上,让他连说“爱”都觉得沉重——他怕这份爱里掺了愧疚,怕对不起清婉的牺牲,更怕胭脂察觉到他眼底挥之不去的怅然,那份怅然里,永远留着清婉的影子。
“我不知道。”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与茫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阿芷,清婉走了,我心里像空了一块,怎么填都填不满,连自己都分不清,剩下的到底是爱,还是习惯,或是……不敢辜负。”他垂眸看着念安懵懂的小脸,指尖轻轻拂过孩子柔软的胎发,动作温柔,眼底却无半分暖意,“但我知道,我会护着你,护着念念和念安,护着这个家,这是我欠清婉的,也是我对你唯一能给的承诺。”
胭脂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连最后一点微光都不剩。她强扯出一抹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碎掉的钝感:“我知道了。”她转身抱着念安往暖阁走,背影在夕阳里拉得很长,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慢得沉重——她要的从不是“守护”,是“偏爱”,是他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炙热,可这份偏爱,终究被清婉用生命永远锁在了过去,再也挣不出来。
柳明渊站在合欢树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暖阁门口,肩头的花瓣簌簌滑落,落进他空荡荡的衣襟里,凉得刺骨。风过庭院,带着细碎的呜咽,像谁在无声地哭。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空空落落的疼,爱与不爱早已成了无解的死题,往后余生,他能做的,只剩用无尽的陪伴偿还两份沉甸甸的情,却永远给不了任何人圆满——清婉的命换不回,胭脂的偏爱给不起,这场被愧疚与遗憾缠绕的局,从清婉离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满盘皆输。
暖阁的烛火昏黄,映得胭脂眼底的落寞愈发清晰。她将念安轻轻放在摇篮里,小家伙早已睡熟,小眉头却微微蹙着,像是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沉郁。胭脂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锦被上的缠枝莲纹,那是清婉亲手绣的,针脚细密,藏着她对这个家的温柔。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念念端着一盏温好的牛奶,小脸上满是小心翼翼:“阿芷娘亲,爹爹还在院子里吗?我煮了牛奶,想给爹爹送去。”
胭脂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声音柔得像水:“爹爹在吹风,我们别去打扰他,把牛奶放在这儿,等他进来了再喝。”她看着念念眼底与柳明渊如出一辙的执拗,心头一阵发酸——这孩子,终究是跟着柳明渊,把那份沉默的牵挂也学了去。
念念点点头,将牛奶放在桌上,却没立刻走,只是趴在窗边,望着庭院里那个孤寂的身影,小声问:“阿芷娘亲,爹爹是不是还在想清婉娘亲?”
胭脂的心猛地一揪,强忍着鼻头的酸意,轻轻“嗯”了一声:“是啊,清婉娘亲是很重要的人,爹爹在怀念她。”
“那爹爹还会像以前那样疼我和弟弟吗?还会陪我放风筝吗?”念念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小手紧紧攥着窗棂。
胭脂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哽咽:“会的,爹爹永远疼你们,只是他心里装了太多事,需要一点时间慢慢消化。我们给爹爹一点时间,好不好?”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头,将脸埋进她的怀里,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胭脂抱着女儿,望着窗外漫天的星子,只觉得这夜格外漫长——她不知道柳明渊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来,也不知道这份带着裂痕的陪伴,能支撑他们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