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之炎那威严而空灵的声音在石室内回荡,提出的问题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震得三人心中巨浪翻涌。
“朝衍宫……覆灭了?”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太过庞大,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迷茫与难以置信的悲怆,让风少正、千城胤轩和王岳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来自远古的诘问。直接承认一个可能对眼前这缕意识至关重要的辉煌存在的终结,无疑是残酷的。
短暂的死寂中,只有墙壁上莲苞灯盏的光芒依旧不安地跳动,映照着三人神色各异的脸庞。王岳紧握巨锤,肌肉紧绷,对这超乎理解的对话感到本能的不耐与警惕,却又被那股神圣的威压所慑,不敢妄动。千城胤轩冰蓝色的眼眸中思绪飞转,飞速权衡着如何回应才能既不触怒对方,又能获取更多信息。
最终还是风少正深吸一口气,迎着那仿佛能灼烧灵魂的火焰目光,用一种尽可能平和且带着敬意的语气,谨慎地开口回答道:“前辈明鉴。我等三人误入此地时,所见唯有断壁残垣,万籁俱寂。这座宏伟的宫殿……早已倾颓,掩埋在岁月的尘埃之下,不知已历经多少沧桑。至于‘朝衍宫’之名,晚辈亦是从残存的遗迹痕迹中偶然得知。”
他没有直接说出“覆灭”二字,但描述的事实已然清晰。
“……”
火焰构成的朱雀虚影剧烈地摇曳了一下,那并非攻击的前兆,而更像是一种情绪的巨大波动。周遭的光线随之明暗不定,石室内的温度也仿佛骤然降低了几分。一股深沉的、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悲伤气息,如同潮水般从火焰中弥漫开来。
“果然……如此……”朱雀之炎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上了某种砂砾摩擦般的嘶哑,每一个字都仿佛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量,“连最后的‘朝衍火种’也几乎熄灭……吾沉眠太久,太久……久到连守护的殿堂都已化为废墟……”
它的话语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拼凑着破碎的记忆碎片,又像是在消化这个早已注定、却依旧令人难以接受的结局。
片刻后,火焰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三人身上,尤其是扫过风少正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朱雀之炎的声音渐渐恢复了一丝冷静,却更显威严:“告知吾,宫阙之难,天宫可来驰援?”
风少正深吸一口气,迎着朱雀之炎那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目光,沉声道:“巡天卫至死仍保持着搏杀姿态,环绕核心殿宇,战至最后一刻,无人后退。”
他脑海中闪过那些在断壁残垣间看到的、与玉石几乎融为一体的悲壮身影。
一旁的千城胤轩和王洛闻言,脸上困惑更深。“巡天卫”、“天宫”……这些名号对他们而言遥远得如同神话传说,与现今妖域各族的认知体系格格不入。
朱雀之炎的火焰剧烈地摇曳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悠长、仿佛贯穿了无尽时光的叹息,那叹息中充满了早已预见的悲凉与沉重的无奈:“无法逆转的预言吗?与‘蚀’的战斗……终究是败了……”它的光芒似乎都随之黯淡了几分。
千城胤轩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追问,语气凝重而急切:“前辈,您所说的‘蚀’……是否指的是一种漆黑粘稠、无形无质、能侵蚀心神、腐化万物,甚至能操控生灵躯壳的诡异存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郝伟诡异的变化和那木家妇人流淌的黑液。
“嗡——!”
朱雀之炎仿佛被这句话瞬间点燃,原本温和燃烧的火焰猛地蹿高,炽烈的光芒瞬间将整个石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股灼热而急怒的威压轰然扩散!
“尔等见过‘蚀’?!在何处所见?!”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与急迫,那火焰构成的朱雀虚影甚至微微前倾,仿佛要扑将过来,“难道……最后的封印也……”
风少正心中巨震。朱雀之炎的反应无疑证实了他最大的担忧——铁牙堡那邪石中的蚀影,与此地封印的所谓“蚀”,绝对同源!而且,此地的封印似乎关乎更大、更可怕的真相。他刚在识海中急切询问寅苍,得到的回应却依旧是寅苍痛苦而焦躁的低吼:“碎片……都是碎片!‘蚀’……天宫……战场……我想不起来!但那感觉……绝不会错!”
与千城胤轩等人探寻资源、寻求历练的目的不同,风少正背负着铁牙堡的惨剧和寅苍的谜团。他强烈地感觉到,朝衍宫的覆灭、天宫的消失、蚀影的降临,这一切背后必然有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而这线索直接关系到北境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危。
他迎着朱雀之炎灼灼的“目光”,语气诚恳甚至带上一丝恳切:“前辈,我等在外界亦遭遇了您所言‘蚀’的力量,它已造成滔天杀孽。恳请前辈告知,朝衍宫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蚀’究竟从何而来?唯有知晓过去,或许才能阻止灾难重演!”
朱雀之炎的火焰缓缓平息了一些,但那光芒中的凝重和审视却丝毫未减。它沉默了片刻,仿佛在衡量着什么,最终,那古老的目光再次落在风少正身上,似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且熟悉气息。
良久,朱雀之炎发出了低沉而沧桑的询问,仿佛要先将眼前之人置于浩渺时光长河之中方能续言:
“今夕……是何年?‘天倾之战’后……又过去了多少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