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通行于大夏乃至北疆的货币,主要以铜钱和白银为主。铜钱价值低劣,携带不便,且各地铸造的成色、重量不一,私铸猖獗,极其混乱。白银虽价值较高,但产量有限,且作为称量货币,切割、鉴定极为麻烦,大宗交易更是困难重重。这种落后而混乱的货币体系,严重制约了北疆内部以及对外商业的发展,也给官府征税、发放军饷、管理财政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更重要的是,北疆的货币供应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从大夏内地输入铜钱和白银,经济命脉的咽喉等于被他人扼住。一旦朝廷有心在经济上卡脖子,北疆的繁荣可能瞬间崩塌。
必须建立属于自己的、独立而稳定的货币体系!
张枫召集了财政司、商贸监的核心成员,以及几位通过《招贤令》招募来的、精通数算和货殖之道的人才,进行秘密筹划。他提出了一个在这个时代堪称惊世骇俗的构想——发行纸币!
“纸币?如同前朝‘交子’?然其弊病甚多,极易滥发贬值,最终形同废纸啊。”一位老成持重的财政司官员忧心忡忡。
“此纸币非彼交子。”张枫胸有成竹,“我等发行之纸币,不以虚无缥缈的朝廷信用为担保,而以我北疆最坚实、最可靠的物资为本位!”
他确定的本位物有两样:粮食和食盐。
粮食是生存之本,北疆连年丰收,官仓与民间储备日益雄厚。食盐更是北疆的优势资源,沿海盐场经过技术改造,产量大、质量优(雪花盐),不仅是重要的贸易物资,更是人人每日必需。
“成立‘北疆银号’!”张枫下令,“由财政司直辖,总督府信用背书。银号发行‘北疆宝钞’,明确规定,每壹圆宝钞,可随时于北疆任何一处官设银号或指定粮栈、盐铺,兑换糙米一斗,或雪花盐一斤!此为本侯之承诺,写入《北疆律·金融令》!”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而务实的方案。宝钞的价值直接锚定两种最基础、最稳定的生活必需品,给了持有者十足的信心。只要北疆的粮食和食盐供应不出问题,宝钞的价值就坚如磐石。
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张枫亲自参与了宝钞的设计,采用了复杂的图案、特殊的纸张(由科技司研发,加入特殊纤维和水印)、以及多色套印技术,极难仿造。银号总部设在朔风城,并在三州各府县迅速设立分号,修建坚固的库房用于储存本位粮食和食盐。
准备就绪后,《北疆宝钞发行令》正式颁布。
起初,民众和商贾对此将信将疑,毕竟历史上纸币的名声太差。但镇北侯府的信誉在北疆如日中天,加之《北疆律》的保障,一些人开始尝试使用。
他们很快发现了宝钞的便利:轻便易携,计算方便,成色统一。更重要的是,当有人真的拿着宝钞去银号或指定地点,顺利地兑换到了雪白的食盐或黄澄澄的粮食时,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信任一旦建立,推广便势如破竹。
张枫强制规定,官府征收赋税、发放官吏俸禄和军饷,一律使用宝钞。枫家军的军饷直接发放宝钞,士兵们可以用它在随军的后勤集市或家乡的官营商铺购买各种生活物资,极为方便。商贸监也大力引导,与各大商号签订协议,鼓励甚至强制要求大宗交易使用宝钞结算。
很快,北疆宝钞以其绝对的信用和无比的便利,迅速取代了笨重的铜钱和繁琐的白银,成为了北疆三州内部流通的主要货币。市场交易效率大大提升,商业活动更加活跃,官府对经济的调控能力也显着增强。北疆的经济命脉,被张枫通过北疆银号和宝钞,牢牢地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然而,张枫的野心并不止于此。
随着北疆与中原贸易的日益频繁,精明的中原商人很快也发现了北疆宝钞的便利和坚挺。尤其是在边境榷场,使用宝钞结算,可以避免携带大量铜钱白银的风险和鉴定成色的麻烦。
张枫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指示商贸监和北疆银号,开始有计划地向中原地区渗透。
北疆银号在几个重要的边境贸易城镇设立了兑换点,允许中原商贾用白银或铜钱,按照官方牌价兑换北疆宝钞,用于在北疆境内采购皮货、羊毛、药材等特产。同时,也允许他们将在北疆赚取的宝钞,兑换回白银带走(收取少量手续费)。
由于宝钞背后有粮食和食盐的硬通货支撑,其价值稳定,甚至比某些劣质铜钱更受欢迎。一些经常往来北疆的中原大商人,开始习惯性地储备一部分宝钞,用于贸易结算。甚至有些中原边境地区的百姓,也开始私下接受和使用价值稳定的北疆宝钞。
一场无声的货币战争,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