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家吃饭,桌子上的菜冒着热气,气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紧张。
苏雪柔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筷子在碗底蹭来蹭去,眼神总往苏禾那边瞟,心不在焉的。
苏禾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语气平静:“爸,妈,我回屋整理下东西,过几天开学要带。”
这话刚落,苏雪柔手里的筷子 “当啷” 一声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指尖都在发抖。
没一会儿,苏禾人又回到客厅,站在楼梯口没动。
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雪柔身上,眉头皱起,带着点不确定的困惑:“爸,妈,你们今天下午…… 有没有谁动过我书桌抽屉里的东西?”
林婉秋愣了愣,放下手里的汤碗:“你抽屉里放了什么要紧东西了?我没事动你抽屉干嘛?”
苏国栋也摇着头,放下筷子:“咋了?东西丢了?”
苏禾深吸一口气,声音透着凝重:“我放在抽屉里的…… 录取通知书,不见了。”
“我的老天爷!” 林婉秋 “腾” 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急得转圈,“怎么能不见了呢?你确定放抽屉里了?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再好好找找啊!”
苏国栋的脸也黑了,盯着苏禾:“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再想想,是不是拿出来忘在别处了?是不是夹在哪本书里了?”
“我确定放抽屉。” 苏禾的目光又落回苏雪柔身上,对方正把头埋得低低的,肩膀微微缩着,“而且我出门前还特意看了眼,今天家里好像就苏雪柔一个人在吧?”
苏雪柔猛地抬起头,声音尖得刺耳:“苏禾!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我自己有通知书!拿你的干嘛?!你的东西丢 了,可别赖我头上!”
她喊得太急,脸涨得通红,眼神慌慌张张的,不敢跟苏禾对视,过于激烈的反应,反倒显得心虚。
林婉秋看着大女儿这模样,再想起她最近几天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 “咯噔” 一下。
她张了张嘴想替苏雪柔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苏国栋的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苏雪柔:“雪柔!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拿的?现在拿出来,这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 苏雪柔喊得嗓子都哑了,眼泪 “唰” 地流下来,不知道是急的还是害怕。
苏禾站在那儿,冷静地看着这场闹剧:“通知书不会自己长腿跑了,家里也没来外人。既然都不承认拿了,不如搜一搜?就从我的房间开始,仔细找一遍。”
没人反对。
苏国栋铁青着脸,率先走向苏禾的房间,林婉秋和苏雪柔跟在后面,一个忧心忡忡,一个脚步发虚。
苏禾的房间很简单,东西不多,书桌抽屉打开着,里面的书本摆得整齐。
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找到通知书,苏国栋和林婉秋都有些着急,动作越来越急切。
苏雪柔心里发虚,她还没找到机会把通知书‘还回去,这可怎么办!该找个什么理由阻止苏禾搜房间?
不过可惜,苏禾没给这个机会,“爸,妈,我的房间搜完了,没有,现在去搜苏雪柔的房间?”
家里唯一跟苏禾有矛盾的就是苏雪柔,她的怀疑一点毛病也没,苏国栋不愿意相信是真的是苏雪柔偷了苏禾的通知书,但通知书不可能莫名其妙不见了。
林婉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苏雪柔的房间。
没费多大劲,在苏雪柔床垫底下找到,正是那个印着燕京大学红章的信封。
苏雪柔看到信封的瞬间,彻底崩溃了,尖叫着扑过去:“这是假的!是她陷害我!苏禾你故意的!”
“陷害你?” 苏禾收起了之前的平静,眼神像刀子一样,直刺苏雪柔,“我怎么知道你会来偷东西?我未卜先知?苏雪柔,你自己心思不正,手脚不干净,人赃并获,还想反咬一口?”
“我…… 我……” 苏雪柔被问得说不出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站在那儿浑身发抖。
林婉秋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养女,又看看脸色冰冷的亲生女儿,下意识地想和稀泥,拉着苏禾的手:“小禾啊…… 雪柔真是一时糊涂,跟你开个玩笑…… 你看,通知书没丢就好,咱别揪着不放,啊?”
苏国栋气得不行,指着苏雪柔:“你…… 你太让我失望了!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苏禾本就想借这事彻底了断,哪会轻易松口?
她甩开林婉秋的手,目光冷冷地扫过父母,最后又落回苏雪柔身上:“开毁人前途的玩笑?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报公安吧,让公安同志来看看这是不是‘玩笑’,顺便查查有没有同伙,或者是不是还想干别的 —— 盗窃大学录取通知书,要是想冒名顶替,这可不是小事。”
“报公安” 三个字一出口,苏雪柔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我只是拿了你的通知书,什么也没干,你就算报公安又能怎样!”
林婉秋更是吓得魂都没了,扑过来死死抱住苏禾,哭着哀求:“不能报公安!绝对不能!小禾!家丑不可外扬!报了公安,雪柔这辈子就毁了!她就是一时糊涂!妈替她给你道歉,求你原谅她这一次!”
苏国栋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对!不能报公安!” 他虽然气苏雪柔不争气,但也知道这事传出去,苏家在大院里可就名声扫地,而且也会毁了苏雪柔。
苏禾根本不为所动:“行啊,苏雪柔,你既然这么笃定报公安没用,那咱们就试试!”
苏雪柔不知道是心理防线崩溃,还是别的什么:“是我偷的!是我藏的!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好事都是你的?!凭什么所有人都夸你?!我才是在这个家长大的!我才是爸妈最疼的女儿!你凭什么抢走一切?!我恨你!”
积压了这么久的嫉妒、不甘和委屈,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哭得不能自已。
林婉秋心疼抱着苏雪柔,也跟着一起哭:“小禾,你看雪柔都认错了,咱……”
“认错就行了?” 苏禾的声音陡然拔高,清冷又锐利,“苏雪柔偷取录取通知书,想断我前程,一句‘认错’就完了?
林婉秋女士,你的心还能偏到哪儿去?是不是只要是苏雪柔做的,哪怕杀人放火,在你眼里也只是‘一时糊涂’?”
“你…… 你怎么能这么叫我……” 林婉秋愣住了,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禾。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苏禾向前走了一步,胸腔剧烈起伏,“从你们把我接回这个家,给过我什么?是嘘寒问暖的亲情?还是一视同仁的公平?
当初工作名额,你们问过我意见吗?直接给了苏雪柔,说她‘柔弱’‘需要’,那我呢?我就活该被牺牲?”
她的目光扫过苏国栋,又落回林婉秋身上:“我在乡下吃苦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把我接回来,给口饭吃,指望我对你们感恩戴德,对苏雪柔处处忍让?
凭什么?她一次次算计我、陷害我,你们看不见吗?还是看见了故意装瞎?”
每次出事,你们只会对我说‘让让她’、‘别计较’、‘她是你姐姐’!
现在她偷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人赃并获!你还想轻描淡写地包庇她?!
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一件可以随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还是一块用来衬托你们宝贝养女善良优秀的垫脚石?!”
最后,转向瑟瑟发抖的苏雪柔,声音里满是鄙夷和冰冷的嘲讽:“苏雪柔,你怎么有脸说出你恨我?是你占了我的位置,过了本该属于我的十五年好日子!
是你,对不起我!
我没让你把一切还回来,已经是我大度,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委屈、嫉妒?!”
客厅里只剩下苏雪柔的抽泣声和林婉秋的无措,苏国栋站在那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苏禾的每一句话,都像巴掌一样,扇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