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一:黑风部大营,夜)
牛皮大帐篷之内,牛油火把噼啪地作响,映照着帐内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
一场气氛微妙的“夜宴”正在进行着。
巴图鲁高踞主位,他大口大口地撕咬着一只烤羊腿,目光却不时地扫过坐在下首、已然松绑的箫景轩。
箫景轩则慢条斯理地用着小刀切割着面前的肉食,姿态从容,仿佛他并非身处敌营,而是受邀的宾客。
王栓子和那一名部落勇士,则坐在他的身后稍远的位置,伤势得到了初步的处理,眼神警惕。
冯伦则被安排在另一侧,显得有一些坐立不安,面前的酒肉几乎没有动。
巴图鲁看似粗豪,实则是心思十分的缜密,他将冯伦“请”来,既是监视,也是一种试探。
“箫景轩,”巴图鲁灌下一大口马奶酒,得意地抹了一把嘴。
“你说宝藏的线索在你的脑子里,钥匙在你的手上。空口说白话,总要拿出一点实在的东西,让本将军和兄弟们安安心。”
帐内其他黑风部落的将领们也纷纷附和,眼神灼灼发光。
箫景轩放下了手中的小刀,用布巾擦了擦手,抬眼看向巴图鲁,不疾不徐地说道:
“将军想要实在的?可以。不知道将军可曾经听说过没有,‘星火’组织最核心的秘库,并非隐藏于某一处深山老林里,而是……位于一座移动的‘机关之城’内部?”
“机关之城?”巴图鲁和众将领都露出疑惑之色。
“没有错。”箫景轩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此城乃前朝能工巧匠,耗尽心血所建而成,它依托特殊的地势与机括,可以缓慢地移动,所以踪迹难寻。”
“既然难觅,难道你脑子里也有数?”一名将领抢先讥讽道。
“因为其入口更加变幻莫测,唯有在特定的时辰,手持‘地母灵根’这等蕴含磅礴生机的信物靠近,方能引动机关,显出门户。否则,纵有千军万马,也难觅其踪,如果强行靠近,只会触发毁灭性的陷阱,最终会人畜无存。”
他这一番说辞,结合了野人谷的神秘和机关术的传说,真真假假,听得北狄将领们一愣一愣的。
“那你能细细地说说,这机关之城,现在何处?就能够证明你之前说辞的真假了。”秃狼忍不住追问。
“是的!是的!看他就像一个骗吃骗喝的骗子!”有人竟然这样喊出来。
箫景轩却并不为所摄,微微地一笑,伸手指了一指脚下:
“据我所知,上一次它出现的位置,就是在这死亡海子附近。具体的方位,需要根据星象、地脉以及……‘钥匙’的感应,来确定。”他拍了拍放在身边案几上的玉盒。
巴图鲁的眼中精光闪烁:“你的意思是,需要你带着这‘地母灵根’,去海子附近寻找?”
“正是的。”箫景轩点了点头。
“而且,必须在下一个朔月之夜,天地阴气最盛之时,方有可能成功。算来,只有不到十日。”
他巧妙地设定了一个时间限制,既增加了可信度,也为自己争取了缓冲之机。
“朔月之夜……”巴图鲁沉吟着,手指敲击着桌面。
看起来,他并非完全相信箫景轩,但是那“地母灵根”的神异是做不了假的,而且箫景轩言之凿凿,细节丰富,不像是临时的编造。
更重要的是,他对那传说中的宝藏,势在必得!无论真假,都要去一试。
“好!”巴图鲁猛地一拍桌子,“本将军就信你一次!朔月之夜,由你带路,我们去寻找那机关之城!如若真的能够找到宝藏,我定然是少不了你的好处!若你胆敢耍花样……”
他的眼中凶光毕露,“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将军请放心,箫某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此,岂敢儿戏呢。”箫景轩一拱双手,语气坦然。
一旁的冯伦听着这一番对话,却已经是心急如焚。
他看得出巴图鲁已经倾向于相信箫景轩,如若真的让箫景轩带着北狄人,去找到了什么“机关之城”,哪怕只是一个幌子,那么叔叔冯坤的计划就全完了!
曹公公那边也无法交代!
他必须想一个办法去拼命地阻止!或者……是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宴席在一种表面热烈、内里暗流涌动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箫景轩被“礼送”回了一座看守严密的独立帐篷,王栓子二人也送至了他同一个帐内。
一回到帐内,王栓子便立刻压低声音道,并且还带着忧心忡忡的语调:
“大人,您的这一个计划太凶险了!十天之后,如若找不到那个子虚乌有的机关城,我们……”
“谁说一定是子虚乌有的呢?”箫景轩打断他,眼神深邃。
“那死亡海子地域广阔,神秘莫测,有一些奇异地貌或者是古人遗迹,再正常不过了。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发现’,一个足以搅浑一地春水、制造非常的混乱的‘发现’。”
他铺开一张简陋的羊皮地图,指着死亡海子西北角,那一片标注着流沙和奇异磁石的区域:
“这一片地区,据土着和过往商队的传言,时常有海市蜃楼出来,地面上也有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响,这就说明了,疑似有大型的地下空洞。朔月之夜,光线晦暗,正是咱们动手脚的好时机。”
王栓子恍然大悟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提前布置?”
“没有错。”箫景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不仅要提前布置,还要表演一场好戏。让北狄人自己‘发现’他们想看到的‘奇迹’。到时候,真假难辨,贪婪一定会蒙蔽他们的眼睛。而我们……”
他顿了一顿,“只有浑了水,才好摸到鱼。别忘了,冯坤派来的人,和曹正淳想要的‘东西’,才是我们真正的目标。”
王栓子看着自家大人,那智珠在握的神情,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同时心中又涌起来了一股寒意。
大人这是要把北狄大营和冯坤的阴谋,都变成他自己的棋盘!
(场景二:天门关,豆豆小院)
与“星火”的合作,如同在烧红的刀尖上跳舞。
豆豆在获取宝贵情报的同时,也要时时刻刻警惕着,不被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裹挟。
这一日,李青山再一次来访,看他的神色,比以往更加凝重了。
“夫人,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他开门见山。
“好消息是,我们的人成功地接触到了福王府的一位内侍,证实了,那曹正淳近年来,确实以‘炼丹祈福’为名,向福王府输送了大量的珍稀药材,以及几名身份可疑的‘方士’。而且,福王近半年以来深居简出,连王府属官都难得一见,情况很不正常。”
豆豆的心中凛然,这进一步印证了曹正淳,可能正在进行某一种与福王相关的阴谋。
“那么坏消息呢?”
李青山沉声说道:
“坏消息是,冯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清洗黑石城内部,可能与我们有牵连的,或者是对他不满的官员。”
“他果然是老到,毒辣,不好对付。”
“嗯,而且,他现在加强了与北狄方面的联系,我们安插在黑风部附近的眼线,传回最后的消息显示……箫将军似乎并没有真正的遇害,而是被巴图鲁擒获,目前就在黑风部大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她听到景轩确切的消息之时,豆豆的心脏,还是猛地一缩!
他被俘了!虽然还活着,却身陷虎狼之穴!他的处境之难,可想而知,稍有不慎,就可能人头落地。
“此外,”李青山的语气更加沉重了。
“冯坤可能已经怀疑起来,夫人您与外界有什么特别的联系,他安插在天门关的暗桩,最近的活动十分的频繁,似乎在搜集关于夫人您的一切动向。”
是说呢,自己布置的节点,频频地异动。
“夫人,您必须早做打算,冯坤此人,心狠手辣,恐怕会对您大不利。”
豆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景轩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但是他的处境极其危险。
那冯坤的清洗和监视,也说明了,急狗就快要跳墙了。
她沉思了片刻,眼中闪过了一丝决断:“李先生,多谢告知。那冯坤既然已经动了杀心,那我们也就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走到书案跟前,飞快地写了两封信。
一封是写给赵天德的,信中直言冯坤可能狗急跳墙,请他务必加强关内的戒备,尤其是她的小院和伤兵营的安全。
并且还要暗中集结可靠的兵力,随时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
另一封,则是以她“安国夫人”的名义,写的一份措辞恳切却又暗藏锋芒的“陈情书”。
书中详细叙述了自她来到北境之后,在医药后勤方面遇到的种种“蹊跷”与“阻碍”,以及妹妹赛苗苗的悲惨遭遇。
字里行间虽然是没有直接指证冯坤,却将矛头隐隐地指向了北境镇抚司的“某一些人”办事不力、纵容恶行。
这一封信,她请李青山通过“星火”的特别渠道,设法直接递送到太后派来的核查人员手中。
她要明暗结合,既要借助赵天德的军方力量以自保,又要利用太后的影响力,在政治上对冯坤施加最大的程度的压力!
“夫人这是要……逼冯坤现形?”李青山一瞬间明白了豆豆的意图。
“不错。”豆豆的目光冰冷。
“他越是疯狂,破绽就冒出来越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他觉得,再不采取极端行动,就来不及了!”
这是一步险棋,将自身置于危险的境地,以引蛇出洞。
但是豆豆别无选择,为了景轩,为了苗苗,也为了粉碎他们的阴谋,她必须去冒险!
就在豆豆与李青山密议之时,小院的窗外,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一掠而过。
他隐藏在院墙的阴影之中,那一双冰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豆豆房间里透漏出来的灯光。
冯坤的杀招,已然悄然而至。风雨欲来,关内关外,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