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着快马踏入临安城的那一刻,鼻尖先撞上的是混杂着脂粉香、酒肉味和潮湿水汽的空气——和襄阳的风沙气、钱塘的咸腥气都不一样,这地方连风都带着股软绵绵的劲儿,却又在骨子里藏着说不出的紧绷。
“林长老,前面就是朱雀大街了,按规矩咱们得下马步行,官府的人在街口盘查呢。”随行的丐帮弟子赵虎勒住缰绳,低声提醒我。这小子是情报堂刚提拔上来的,临安本地人,对城里的门道熟得很。
我点点头,翻身下马。身上的七袋长老服饰早就换成了普通的青布长衫,青铜丐钵被我用厚布裹着,藏在背上的行囊里——这玩意儿现在跟个烫手山芋似的,不光蒙古人盯着,保不齐临安城里还有不少眼睛在暗处窥着。耶律齐特意嘱咐我,这次入京能低调就低调,毕竟主和派那群人正等着抓丐帮的把柄。
赵虎牵着马,我跟在旁边,慢慢往城里走。朱雀大街确实气派,青石板路铺得平平整整,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绸缎庄、首饰铺、酒楼茶肆一家挨着一家,伙计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上的行人穿着也比别处光鲜,连挑担的小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可我瞅着这繁华景象,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历史上南宋就是在这种偏安的繁华里慢慢磨掉了血性,直到蒙古铁蹄踏进来,才追悔莫及。
“林长老,您看那边。”赵虎朝街角努了努嘴。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穿着体面的读书人正围着一个说书先生,听得津津有味。说书先生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地讲着“襄阳大捷”,可话里话外都在夸朝廷守军英勇,压根没提丐帮和江湖门派的功劳。
“这就是临安的风气。”赵虎撇了撇嘴,“咱们丐帮在襄阳流了那么多血,到这儿就成了‘江湖草莽,侥幸成事’。还有些人更过分,说咱们是‘聚众滋事,隐患无穷’,都是主和派那些官儿传出来的闲话。”
我心里冷笑一声。主和派怕的不是蒙古人,是怕丐帮这样的民间力量壮大,怕主战派借着抗蒙的由头掌权。这次宋理宗召我入京,明着是“述职”,实则就是想敲打敲打丐帮,最好能把我们牢牢控制在朝廷手里,或者干脆找个由头削弱实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赵虎带我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院门上挂着“张记布庄”的幌子——这是丐帮在临安的联络点,接头人是个叫张老根的六袋弟子,以前是临安分舵的斥候,最擅长隐藏行踪。
赵虎敲了敲门,三长两短,节奏没错。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张老根探出头来,看到我们,眼神一亮,赶紧把我们让了进去。
“林长老,可把您盼来了!”张老根关好门,压低声音说道,“您来之前,我这儿刚收到消息,主和派的御史大夫王伦,昨天在朝堂上弹劾您,说您‘拥兵自重,私通江湖,意图不轨’,还说丐帮在边境招兵买马,是想谋反呢!”
“谋反?”我差点气笑了,“我们丐帮弟子抛头颅洒热血抗蒙,到他嘴里倒成谋反了?这王伦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就是故意的。”张老根叹了口气,给我们倒了两碗凉茶,“王伦是史弥远的人,史弥远你知道吧?那可是主和派的头头,在朝廷里势力大得很。他们就是怕您这次入京,说服皇上加大抗蒙力度,断了他们和蒙古私下往来的路子。”
我端着茶碗,手指摩挲着碗沿。史弥远这名字我熟,历史上这货就是个权倾朝野的奸臣,靠着主和苟安,排除异己,把南宋朝廷搞得乌烟瘴气。这次我要想见宋理宗,怕是绕不开这尊大神。
“对了,林长老,还有件事蹊跷。”张老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最近临安城里突然多了不少‘江湖人’,说是来京城访友的,可行事鬼鬼祟祟,还总打听咱们丐帮的动向,甚至有人冒充丐帮弟子,在街头打探情报。我让人查了查,这些人背后好像有净衣派残余的影子。”
“净衣派?”我眉头一皱。柳长风叛乱被平定后,净衣派的核心分子要么被处决,要么被逐出丐帮,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居然跑到临安来了。而且看这架势,是想和主和派、甚至蒙古人勾结,在背后给我捅刀子。
“他们现在在哪儿?”我问道。
“不好确定具体巢穴。”张老根摇了摇头,“这些人很狡猾,换住处换得勤,还会易容。不过我手下的弟子盯到过几次,他们好像常去城西的‘醉仙楼’接头。”
醉仙楼?我心里记下这个名字。看来这次入京,不光要应对朝廷的明枪,还得提防净衣派和蒙古间谍的暗箭。
“张老根,你继续盯着这些人,有任何动静立刻报给我。”我吩咐道,“另外,帮我查一下王伦和史弥远的行踪,还有他们最近和哪些人来往密切。记住,一定要隐蔽,别打草惊蛇。”
“您放心,林长老,我明白。”张老根点点头,“对了,您啥时候进宫见皇上?宫里的太监已经来催过一次了,说皇上后天在紫宸殿召见您。”
“后天?”我琢磨了一下,还有两天时间。足够我先摸摸底,看看能不能找到主和派的把柄,也好在面圣的时候有话说。
当晚,我让赵虎留在小院接应,自己换上一身更普通的粗布短打,把青铜丐钵贴身藏好,悄悄溜出了门。我打算先去醉仙楼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撞上净衣派的人,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老巢。
城西的醉仙楼是临安有名的酒楼,装修得富丽堂皇,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猜拳行令声。我没直接进去,而是绕到酒楼后面的小巷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
夜色渐深,街上的行人慢慢少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醉仙楼的后门开了,走出来两个穿着锦袍的汉子,看打扮像是江湖中人,腰间都别着刀剑。两人站在门口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我盯上了其中一个身材较矮的汉子,悄悄跟了上去。这汉子警惕性不低,走几步就回头看看,还故意绕了几个弯。我借着街边店铺的阴影,跟得不远不近,始终没让他发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汉子拐进了一条更偏僻的小巷,巷子里只有几盏昏暗的灯笼。我正想跟进去,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一股凌厉的劲风朝我后心袭来。
“不好!”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同时反手一拳挥了出去。拳头正好打在对方的手腕上,只听“哎哟”一声,对方痛呼着后退了几步。
我借着灯笼的光一看,偷袭我的是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眼神凶狠地盯着我。与此同时,刚才那个矮个子汉子也折返了回来,和蒙面人一起把我围在了中间。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矮个子汉子喝问道,语气里满是敌意。
我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这话该我问你们才对。你们冒充丐帮弟子,在临安城里鬼鬼祟祟,到底想干什么?”
矮个子汉子脸色一变:“你是丐帮的人?”
“算你还有点眼力见。”我盯着他,“我是丐帮执法长老林越。你们是净衣派的余孽吧?柳长风都死了,你们还不死心,居然勾结外人,背叛丐帮,背叛大宋?”
“林越?”矮个子汉子和蒙面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和杀意,“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你这个正主。既然如此,今天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蒙面人率先冲了上来,短刀直刺我的胸口。我侧身躲过,同时抬脚踹向他的膝盖。蒙面人反应也快,赶紧后退一步,避开了我的攻击。旁边的矮个子汉子也拔出腰间的长剑,朝着我劈了过来。
这两人武功不算太差,配合得也还算默契,一个主攻,一个牵制。但他们哪里知道,我不光会丐帮的降龙掌法和打狗棒法,还带着现代的格斗技巧,加上青铜丐钵时不时会给我预警,他们想伤到我可没那么容易。
我一边躲闪,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蒙面人的短刀招招狠辣,都往要害部位招呼;矮个子汉子的剑法倒是中规中矩,像是名门正派的路数,可惜火候还差了点。
打了十几个回合,我渐渐摸清了他们的套路。趁着蒙面人再次挥刀刺来的空隙,我突然矮身,躲过刀锋,同时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蒙面人痛呼一声,弯腰捂着肚子,我顺势夺过他手里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矮个子汉子见状,赶紧停手,不敢再动:“你别伤害他!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我冷笑,“刚才你们偷袭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好说?说,你们净衣派的人现在藏在哪儿?你们和王伦、史弥远是什么关系?是不是还和蒙古人有勾结?”
蒙面人被我架着脖子,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没藏在这儿……我们的人在……在城外的破庙里……”
“哪个破庙?”我追问。
“就……就是西郊的土地庙……”蒙面人说道,“我们和王大人只是互相利用……他给我们钱和粮食,让我们打听丐帮的消息……我们没和蒙古人勾结……真的没有!”
我盯着他的眼睛,用青铜丐钵的“辨伪”技能扫了一下。只见他说“没和蒙古人勾结”的时候,眼神闪烁,钵身微微发热,显然是在撒谎。
“你在撒谎!”我手上微微用力,短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说实话!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别别!我说!我说!”蒙面人吓得魂都没了,赶紧说道,“确实……确实有蒙古人联系我们……他们说只要我们能搞到丐帮的情报,还有你身上的那个青铜钵,就帮我们重建净衣派,还能让我们当官……”
果然如此!我心里一沉。蒙古人真是无孔不入,居然已经渗透到了临安城里,还和净衣派的余孽勾结在了一起。看来他们不光想在战场上打败南宋,还想从内部瓦解我们的抗蒙力量。
“蒙古人是谁在和你们接头?”我继续追问。
“我不知道……”蒙面人摇着头,“每次都是他们联系我们,接头的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只知道他说话有蒙古口音……”
我看他不像是在撒谎,估计他也就是个小喽啰,知道的不多。我转头看向矮个子汉子:“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是不是想在我面圣的时候动手?”
矮个子汉子脸色苍白,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道:“王大人让我们……在你进宫的路上伏击你,制造意外,让你没法面圣……”
果然是主和派的阴谋!我心里冷笑。他们怕我在皇上面前说抗蒙的事,怕皇上被我说服,所以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我永远消失。
“好,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手里的短刀稍微松了松,“今天我不杀你们,但你们得跟我走一趟,把你们知道的都交代清楚。”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巷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喊:“那边有动静!快过去看看!”
矮个子汉子眼神一亮,突然朝着巷口大喊:“救命啊!有人杀人啦!”
我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居然想调虎离山。巷口的人应该是巡夜的官差,被他这么一喊,肯定会过来。要是被官差撞见我拿着刀架着人,麻烦就大了。
“该死!”我一拳打晕了蒙面人,然后看向矮个子汉子,“算你跑得快,下次再让我碰到,定取你的狗命!”
说完,我转身就往巷尾跑,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里。身后传来官差的吆喝声,但他们肯定追不上我。
回到小院,赵虎赶紧迎了上来:“林长老,您回来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我点了点头,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收获不小。净衣派的余孽藏在西郊土地庙,还和王伦、史弥远勾结,蒙古人也在背后插了手。他们想在我进宫的路上伏击我,阻止我面圣。”
“这帮狗娘养的!”赵虎气得骂了一句,“林长老,咱们现在就带人去土地庙,把他们一网打尽!”
“别急。”我摆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既然敢伏击我,肯定早有准备,土地庙里说不定有埋伏。而且咱们要是现在动手,打草惊蛇,史弥远和王伦肯定会有所防备,反而不利于我们后续的计划。”
“那怎么办?”赵虎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伏击您吧?”
“当然不能。”我琢磨了一下,“他们想伏击我,那咱们就将计就计。你明天让张老根带几个身手好的弟子,悄悄去西郊土地庙附近埋伏,摸清他们的人数和部署。然后,我进宫那天,故意走他们预设的路线,引他们出来,到时候咱们内外夹击,把他们一网打尽。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主和派勾结净衣派、私通蒙古的罪证拿到手,在皇上面前好好参他们一本!”
赵虎眼睛一亮:“好主意!林长老,还是您想得周到!”
“还有,”我补充道,“你让张老根再查一下,醉仙楼里是不是有蒙古间谍或者史弥远的人常驻,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明白!我这就去告诉张老根!”赵虎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掏出青铜丐钵,借着月光看着上面的符文。钵身微微发热,似乎在感应着什么。我能感觉到,临安城里的暗流越来越汹涌,一场大风暴即将来临。
主和派的明枪,净衣派的暗箭,还有蒙古人的阴谋,都交织在一起。我这次入京,就像是闯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但我不能退,也退不起。丐帮需要我,南宋的百姓需要我,华夏的文明更需要我。我必须顶住压力,不仅要在皇上面前站稳脚跟,还要粉碎这些阴谋,让南宋能凝聚力量,共同对抗蒙古的入侵。
第二天一早,张老根就带来了消息。他派人查了醉仙楼,发现酒楼的老板是史弥远的远房亲戚,而且酒楼的二楼有几个常年包下来的雅间,经常有一些神秘人出入,其中就有几个带着蒙古口音的人。另外,他派人去西郊土地庙侦查,发现庙里藏着约莫二三十个净衣派的余孽,还有几个一看就是蒙古人的高手,他们正在庙里布置埋伏,准备在我进宫那天动手。
“林长老,他们在官道旁边的树林里挖了陷阱,还布置了弓箭手,就等您自投罗网呢。”张老根说道。
“好,很好。”我笑了笑,“既然他们这么热情,咱们要是不去‘赴约’,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我让张老根挑选了二十个身手最好的丐帮弟子,分成两组,一组埋伏在树林附近的山坡上,另一组潜伏在土地庙周围,等我们动手的时候,趁机端了他们的老巢。赵虎则跟着我一起进宫,假装是我的随从,随时准备接应。
转眼就到了面圣的日子。一大早,宫里就派了太监来接我,还带来了一套崭新的官服,让我换上。我心里明白,这是朝廷的规矩,也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道在皇上面前,我终究只是个“江湖草莽”。
我换上官服,把青铜丐钵藏在官服里面,贴身戴着。赵虎也换上了随从的衣服,跟在我身后。我们坐上宫里派来的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正是净衣派预设的伏击地点。我掀开车帘,瞥了一眼树林里,能看到隐约有黑影在晃动,显然是埋伏的人。我心里冷笑,好戏就要开场了。
马车走到树林中间的时候,突然听到“咻”的一声,一支冷箭朝着马车射了过来,正好钉在马车的车帘上。紧接着,树林里冲出二三十个人,正是净衣派的余孽和那几个蒙古高手。
“林越!拿命来!”为首的一个蒙古高手大喊着,挥舞着弯刀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立刻掀开车帘,纵身跳了下去。赵虎也跟着跳了下来,拔出腰间的短刀,护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