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遭浓郁的灵气骤然一滞,仿佛被更凛冽、更凶猛的气息强行侵入。
翻涌的云雾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桃林边缘,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江盼惊愕地抬眼,只见哪吒不知何时立在桃林边缘,一身暗红,几乎融于墨桃的阴影之中。
他面色冷白,桃眸幽深如井,不见涟漪,却比烈焰焚天更让人胆寒。
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盼心头巨震,这个时辰,他不应该在凌霄宝殿吗?难道孙悟空已经闹完了?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去凌霄宝殿,而是一直……跟着我? 这个念头让她如坠冰窖。
哪吒的目光淡淡扫过太清尚未完全收回的手,最终落在江盼吓得发白的脸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师伯祖。”他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宫中之人愚钝,误闯宝地,惊扰清修,是我管教无方。”
他缓步上前,手指微动,一股灵力自他指尖弹出,将太清停留在江盼周身的毁灭性气息打散。
他自始至终没看太清一眼,视线死死锁在江盼身上,那目光太沉,太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江盼更怕了,内心直呼:完了完了,他不会真一直跟着我吧?
哪吒径直行至她身边,并未立刻触碰,而是微微俯身,靠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毒蛇吐信般的声音低语:
“看来,是我平日太纵着你了?让你有闲心,到处乱跑,甚至……惊扰师伯祖清修?”
江盼:“!!!”他的气息带着冰雪寒意,江盼控制不住地颤抖,比面对太清时更恐惧。
太清墨瞳中闪过一丝玩味,收回手,缓缓道:“无妨。只是这小仙子身负玄阴之体,气息紊乱,本尊正欲探查,以免根基受损。”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将刚才的杀机掩盖得滴水不漏。
哪吒直起身,手臂看似随意地揽过江盼腰肢,以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带向自己,紧密贴合。
他这才迎上太清目光,语气平淡却字字锋芒:
“不劳师伯祖费心。我的人,我自会照料。”
“今日打扰之过,哪吒改日再登门……致歉。”
“致歉”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千钧压力。
太清看着哪吒这番作态,墨瞳中的兴味更浓。
他自然看得出哪吒那平静表面下近乎失控的占有欲和怒火,而这,正是他乐于见到的。
他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淡漠:“既是你宫中之人,带回去好生管教便是。只是……”
他话锋微转,目光似有若无地再次扫过江盼,
“玄阴之体乃罕见炉鼎,觊觎者众。今日是误入我处,他日若落入某些不懂怜香惜玉的……狂徒手中,恐生不测。你好自为之。”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精准地在哪吒心头那根最敏感的弦上又拨动了一下,暗示着孙悟空的存在,以及潜在的威胁。
哪吒揽着江盼的手臂瞬间收紧,力道大得让她闷哼一声。
他脸上却依旧冷淡,只对太清微一颔首:“不劳挂心。”
说罢,不再多言,周身空间微微扭曲,业火的红光一闪而逝,两人便已从原地消失,
只留下站在原地、墨瞳深邃、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弧度的太清。
云楼宫,寝殿。
空间波动,哪吒带着江盼直接出现在殿内。
他松开手,江盼腿软地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
殿内没有点灯,只有窗外透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哪吒修长而挺拔的轮廓,他背对着她,站在阴影里,沉默无声。
这死寂的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令人窒息。
江盼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突然,哪吒缓缓转过身。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桃眸,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的黑暗。
他一步步走向江盼,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压迫。
“哪吒大人…我……”江盼一步步后退,直到没有退路,跌坐在床榻上。
“现在,”他停在江盼面前,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却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没有外人打扰了。”
“告诉我,我的蠢鱼……”
“你这一身……属于那野猴子的骚味,是怎么来的?”
“还有,你究竟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嗯?”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刮过江盼的耳膜,也刮在她的心上。
江盼咬了咬牙,这几天双修,她早就发现,哪吒每次法力大涨后,就跟有两个人格一样来回切换。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显然是那个更阴湿、更敏锐、也更不好糊弄的那个。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平静表面下翻涌的、足以将她碾碎的阴暗。
硬扛绝对是死路一条。
她心一横,决定赌一把——说出部分真相,用“被迫”来博取同情。
“哪吒大人…”江盼哽咽着,主动伸出冰凉颤抖的手,抓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腕,
“我跟您说实话好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您别生气,更…更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害怕…”
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滚烫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她观察着他桃眸中细微的变化,抽泣着继续说:
“我…我身不由己…有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一个‘上司’,它在控制我…”
“它逼我必须完成各种任务,如果完不成…我就会死,真的会魂飞魄散,再也见不到您了…”
她感觉到他手腕的肌肉似乎绷紧了一瞬,立刻抓住机会,将矛头引向相对安全且能引发他共鸣的方向:
“它之前就逼我必须接近您,讨好您…所以我才会…”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哪吒的声音依旧很轻,但抚在她脸上的手指,力道却重了几分。
“不!不是的!”江盼用力摇头,泪水飞散,“后来不是…后来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有您是真心对我好的…只有您…”
哪吒闻言,眼底翻涌的阴戾似乎凝滞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江盼抓住他这稍纵即逝的松动,话语因恐惧而断断续续:
“今天…它又逼我去找孙悟空…怂恿他去要那个‘齐天大圣’的名号…我身上的味道…就是那时躲不开…沾上的…”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抛出那个经“伪装”的核心危机,声音里满是无助与恐惧:
“这还不算最可怕的…它、它现在逼我,必须在蟠桃会上…想办法接近玉帝…”
她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空气瞬间冻结,哪吒眼底的阴暗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不敢停顿,立刻哭着将最致命的部分偷换概念:
“它说…说我必须得到玉帝的一句承诺…是关于…关于我的归属的!具体是什么它没说清,可如果做不到…它就会立刻抹杀我!”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将所有希望和恐惧都寄托在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上,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哪吒大人…我好怕…我根本不想靠近玉帝,更不想听他说什么关于我的承诺…我、我只想是您的人,只想待在您身边…”
“您救救我,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不会让它把我逼到那种境地,不会让它通过玉帝把我从您身边抢走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