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枯枝的声响仍在林中回荡,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颤传来,仿佛有远古巨兽正从沉睡中苏醒。 我站在原地没动,右臂的刻痕却像被点燃了一样,金纹沿着皮肤蔓延,灼热感直冲脑门。那本古籍紧紧贴在胸口,封面符文微微发烫,仿佛与地底的节奏共振。
头顶的轮廓开始扭曲,原本模糊的门形结构缓缓睁开一道缝隙,漆黑的深处传来低语,不是声音,而是直接压进识海的波动,杂乱、扭曲,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
我咬了下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神志瞬间清醒。不能乱,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稳住。我将古籍抱紧,左手按住右臂,用刚掌握的“形随心动”之法,把斗气一点点沉入丹田,再顺着经脉缓缓推向刻痕。不是爆发,不是对抗,而是像往干涸的河床引水,一点一点去接通那股共鸣。
识海中的碎片信息开始浮现——“界门将启,钥者当行”“斗气非术,乃界钥也”“引者已至,承者当行”。这些话不是读出来的,是直接“懂”了,可懂了之后又像沙子从指缝漏走,抓不住全貌。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追那些片段,而是去感受它们之间的联系。
刻痕的热度突然一滞,金纹的流动慢了下来,像是齿轮卡进了正确的槽口。就在那一瞬,我明白了。
我不是在修炼斗气,我是在启动它。这股力量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它是一把钥匙,而我的身体,是它的载体。所谓的“引”,就是刚才在林中爆发斗气,激活了古籍;现在,它要我进入下一阶段——“承”。
“承者,以身为炉,炼气归元。”
这八个字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不是古籍翻出的,而是从我自己的意识深处冒出来的,像是被刻痕和古籍共同唤醒的记忆。我猛地睁眼,低头看向右臂,金纹的走向已经变了,不再是杂乱蔓延,而是形成了某种闭环结构,像是一道封印,也像是一道熔炉的纹路。
我懂了。
“引”是触发,“启”是开启,而“承”……是把自己变成容器,把斗气炼成纯粹的“钥能”。不是越强越好,不是外放杀敌,而是压缩、提纯、内化。就像铁匠打铁,不是砸得越重越好,而是要让铁与火融为一体。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抗拒头顶那股牵引力,也不再急于踏入那道门缝。我盘膝坐下,将古籍平放在膝上,双手结印,开始引导斗气。这一次,不是为了爆发,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炼”。
斗气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流向右臂,进入刻痕。金纹亮起,像是一道道导流槽,将斗气引入体内更深层的脉络。起初极慢,每一寸推进都像在撕裂筋骨,可随着呼吸节奏稳定,那种撕裂感渐渐转为灼烧,再后来,竟有种温润的流动感,仿佛血液里多了另一种液体。
古籍封面微微震动,第二页缓缓浮现新的图影——三座塔的投影下方,多出了一行小字:“承者,以身为炉,炼气归元。”
和我刚才领悟的一模一样。
我咧了下嘴,差点笑出声。这古籍不是在教我,它是在验证我。它不主动给答案,而是等我自己走到那一步,它才肯承认。
头顶的嗡鸣声忽然加剧,门形轮廓的缝隙又张大了一分,那股牵引力变得强烈,像是要强行把我拉进去。我依旧没动,反而闭上了眼。我知道,如果现在踏进去,就是被系统带走,被动接受“启”的试炼。可我现在连“承”都没完成,进去就是找死。
我得自己掌控节奏。
斗气继续在体内压缩,每一次循环,都像把一团乱麻拧成一股绳。刻痕的金纹越来越亮,皮肤下的血管开始泛出微光,整个人像是被一层薄金包裹。古籍在我膝上发烫,封面符文旋转,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测试。
我忽然想到铁匠说的话:“冷铁脆,热铁韧。你得让它像呼吸一样自然。”
斗气不是外力,是身体的一部分。我要的不是控制它,而是让它成为我。
我松开结印的双手,任斗气在体内自由流转。不再引导,不再压缩,只是“允许”它存在。就像允许呼吸,允许心跳,允许血液流动。
刹那间,体内的阻力消失了。
斗气如江河入海,顺畅无比,刻痕的金纹不再发光,而是沉入皮肤,像完成了使命的烙印,悄然隐去。古籍猛地一震,整本书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层层叠叠,如同活物般流转。那些符文不是静止的,而是在重组,在排列,最终凝聚成一句话:
“承炉已成,钥能初凝。”
我睁开眼,抬头看向那道门缝。它还在,但不再有牵引力。七道黑烟组成的环形阵列缓缓散开,像是完成了某种确认仪式。地底的嗡鸣停止了,森林重新陷入死寂。
我低头看着古籍,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金纹虽然隐去,但皮肤下仍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流动,像是体内多了一条看不见的脉络。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承”完成了第一阶段,但“炼气归元”远未结束。这具身体,这股斗气,还需要更深层的淬炼。
我站起身,将古籍小心地收进怀里,用衣襟裹紧。它不再发烫,反而变得冰凉,像是沉睡了。我活动了下右臂,没有痛,没有胀,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仿佛卸下了某种看不见的负担。
就在这时,地面的符文突然亮起。
不是全部,而是我右脚踩着的那一块。符文线条泛起幽蓝的光,顺着地面向外扩散,与其他符文相连,形成一个完整的阵图。阵心正是我站立的位置。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光纹。
它们不是在启动什么,而是在回应我。
我抬起右脚,重重踩下,脚跟砸在符文中心,低喝一声:“承,我接了。”
轰——
整片洼地的符文同时亮起,蓝光冲天而起,直贯云霄。那道门形轮廓剧烈一颤,缝隙瞬间闭合,七道黑烟彻底消散。古籍在我怀中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
我站在原地,呼吸平稳,心跳如常。
可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右臂的皮肤下,一道细微的金线悄然浮现,从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缓缓跳动,像是一颗新生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