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低头看着掌心,血正顺着那道印痕往外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自己伤口上,嘴里念叨:“闭嘴吧你,别流了。”
血还真停了。
不是凝固,是像被什么东西吸回去似的,顺着经脉倒流回体内。他咧了下嘴:“行,血咒师还能管这个,不亏。”
穆映雪站在他旁边,盯着前方那道裂缝。光歪歪扭扭地飘着,像是被人拿尺子划破了天,又懒得缝。她问:“你还打算站这儿聊到明年?”
“急啥。”江么从乾坤袋里摸出三根阳烛,“进之前得整点仪式感。这玩意儿吃命,咱得让它知道——咱俩不是好惹的。”
他一根一根插进地砖缝里,摆成个三角。火苗刚点着,就往左偏,跟风吹的一样。可周围一点风都没有。
“阳烛倒着烧。”穆映雪眯眼,“说明里面有东西在拉我们。”
“不止。”江么又撒了一圈辟邪玉粉,“你看那粉,没落地就飘起来了。”
细碎的粉末悬在半空,像被看不见的手捏住,慢慢绕着裂缝打转。
系统血字浮上来:【死亡概率提升50%】。
江么看了眼,没说话,把改命简从掌心抠出来。竹片灰扑扑的,表面那几个字又开始乱动,一会儿写“命不由人”,一会儿变成“滚犊子”。
“它怕了。”他说。
“谁?”穆映雪问。
“它。”江么敲了敲竹简,“咱俩的血认主了,它现在跟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外面这破洞越吸越狠,它也扛不住。”
“那你打算咋办?硬闯?”
“闯可以,但不能傻闯。”江么咬破手指,在阳烛火苗上滴了一滴血。火“噌”地窜高,颜色变了,从黄变蓝,再变黑。
黑火照在裂缝边缘,那一圈光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了。
“看见没?”江么笑,“它疼。”
穆映雪翻白眼:“你就爱折腾。”
“我不折腾,我能活到现在?”江么收手,“走吧,阵已经布好了。阳气护体,玉粉锁邪,咱俩又有双生血契撑着,顶多进去摔一跤,不至于当场交代。”
“摔一跤也够呛。”穆映雪握紧双刀,“刚才那火一照,我眼皮直跳。”
“跳就跳呗。”江么往前迈一步,“反正你也砍过鬼王、劈过残魂,还怕个破裂缝?”
话音没落,脚底下地面突然软了。
不是塌,是像踩进了沙坑,整个人往下陷。江么反应快,立马往后撤,可穆映雪慢了半拍,一只脚已经陷进去,拔都拔不出来。
“靠!”她低骂一声,用力往上拽。
江么一把抓住她手腕:“别动!”
两人僵在原地。
脚下的地不再是砖石,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像星砂堆出来的路,正在缓缓流动。头顶那道裂缝的光垂下来,照在身上,骨头缝里都发麻。
“这不是空间。”江么低声说,“是时间的边角料。”
“你说啥?”穆映雪皱眉。
“我说……咱得贴着边走。”江么抬头看裂缝内壁,那里有一条暗淡的光带,像是凝固的星河,“你看那条线,不像墙,但能当墙用。”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江么咧嘴,“不过每次我猜对了,都能活下来。”
穆映雪想抽手:“你这叫赌命。”
“赌赢了就是策略。”江么攥紧她手腕,“听我的,别松手。进去以后,别看里面,盯我眼睛。”
“我要是看不见路呢?”
“路在改命简里。”江么把竹简往她眼前晃,“它会给我们指一段,我们就走一段。一滴血换一步路,省着点用。”
穆映雪咬牙:“你要敢拿我放血试试,我立马剁了你。”
“我不用你多放。”江么松开她,“准备好了就点头。”
她点了头。
江么深吸一口气,拉着她跨步向前。
脚刚离地,整个人就轻了。不是失重,是身体里的重量被抽走了一部分。耳朵嗡了一声,像有人拿铁勺刮脑壳。
穆映雪的刀“当啷”掉地。
刀身没砸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歪歪斜斜地浮了几秒,才“啪”地落下。
“操。”江么低骂,“这里面规矩全乱了。”
他赶紧闭眼,靠血咒师的感觉找方向。体内的血在往右肩涌,那是真实的引力所在。他睁开眼,拽着穆映雪往右偏了三步,踩上那条光带。
脚下踏实了点。
“刚才那一瞬。”穆映雪喘了口气,“我脑子里闪过一堆人影,全是扭曲的,像被撕开又拼回去。”
“我也看到了。”江么抹了把脸,“别理那些,都是过去未来卡在这儿的残像。真信了,脑子就废了。”
系统血字闪:【神经同步率下降30%】。
江么没理它。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死,是疯。死八回都能复活,疯了可没人救。
“简。”穆映雪催他,“让它出地图。”
江么点头,把改命简按在掌心。原本嵌进去的地方还在发烫,可这次竹简不动。
他滴了滴血上去。
血珠没吸收,反而浮在半空,被一股力道扯成细丝,缠在竹简上,像给它裹了层蛛网。
“坏了。”穆映雪脸色变了。
“没坏。”江么猛地一咬手掌,整摊血糊在竹简上,吼了一声:“血咒·启!”
鲜血瞬间渗进去。
竹简“嗡”地一震,射出一道极细的金线,笔直往前延伸,照出十几步远的路。尽头是一片黑,金线撞上去就断了。
“这是……路径?”穆映雪眯眼。
“是我们的血在前面探路。”江么喘着粗气,“一滴血只能撑这么远。接下来,步步为营。”
“你流这么多血没事?”
“死不了。”江么擦了把脸,“大不了再死一次,反正最近也没赚够本事。”
穆映雪没接话。她弯腰捡起刀,握紧了。
两人沿着金线往前走。
脚下的光带勉强承重,每走一步都微微下沉,像踩在冻薄的冰面上。头顶的裂缝越往里越窄,光也变得粘稠,照得人脸发青。
江么时不时看一眼掌心。改命简缩回去一半,只剩一道红印,还在跳。
“它饿了。”他说。
“那就别喂。”穆映雪提醒,“省着点血。”
“省不了。”江么摇头,“它要是断了指引,咱们就得在这儿打转。到时候不是摔死,就是被时间流碾成渣。”
他们走到金线尽头。
前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江么抬起手,又要割掌。
穆映雪按住他:“等等。”
“咋了?”
她盯着前方,声音压低:“有东西在动。”
江么顺着她视线看去。
黑暗里,确实有光点在飘。不是星芒,是某种规则的碎片,像纸屑一样浮着,偶尔拼出半个字,又立刻散开。
其中一个碎片拼出了“江”字。
还没看清,就碎了。
“它知道你是谁。”穆映雪说。
“它一直都知道。”江么甩开她的手,“让开,我得续血。”
他正要动手,脚下光带突然一颤。
整条路开始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