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有为和苟兽医漫无目的地穿行了几条街,试图依靠建筑规模和防卫情况来判断有价值的目标。
当转过一个街角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拥有高大院墙、戒备森严的大院子出现在面前。院子门口左右各设有一个沙包垒砌的重机枪阵地,黑洞洞的枪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指向空旷的街道。大门处,两名持枪卫兵如同雕塑般站立,虽然也能看出困倦,但依旧保持着基本警戒。每个机枪阵地上也各有一名哨兵在观察四周,而其他十几名鬼子兵则蜷缩在沙包下抱着步枪睡觉。
看着这迥异于普通仓库和兵营的阵势,苟兽医心头一紧,凑近詹有为小声道:“连长,这地方……看这防卫,不是鬼子的指挥部,就是啥重要仓库!”
詹有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大脑中快速回忆昨天陪张春去过的仓库区外围环境,低声道:“仓库昨天去过了,不是这个格局和位置,看这排场,八成是指挥部!”
“我的娘咧……真是指挥部?那咱们怎么办?”
“走,绕一圈看看情况。”詹有为保持着“军官”的步态,看似随意地踱步,实则带着苟兽医开始沿着高大的院墙外围缓慢探查。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的光线,尽可能在阴影下移动。一圈下来,发现这个院子除了正门防卫森严外,其他方向的院墙下竟然异常安静,没有一个哨兵巡逻。看来鬼子是仗着围墙高大,再加上密支那是日军牢牢控制的中心据点,心理上麻痹大意,认为不可能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因此放松了指挥部侧后的警戒。
绕回一个靠近小巷的隐蔽角落後,詹有为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堵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高大的院墙。
苟兽医看着詹有为的眼神,有种不好的预感,声音发颤道:“连长,你……你该不会是想……”
詹有为吐出几个字,斩钉截铁:“我想进去看看。”
“你疯啦?!”苟兽医差点控制不住音量,急忙压低声音,“你真不要命啦?这可是鬼子指挥部!进去还能出得来?里面得有多少鬼子啊!?”
詹有为却显得异常冷静,低声道:“还记得上次我去端掉鬼子野战医院吗?有时候,鬼子的地方,越是核心,越是容易灯下黑。只要能进去,这身皮在就是最大的护身符,”他扯了扯身上略显紧绷的中尉军服,“摸清情况后就从正门大摇大摆走出来,鬼子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敢这么干!”
“那……那你怎么进去?总不能从正门进吧?那还不立刻露馅儿?”苟兽医觉得詹有为这想法太天方夜谭了。
“我傻啊我?当然不能走正门啊!”詹有为低骂一句,“肯定得翻墙进去啊!”
“翻……翻这三米高的墙?”苟兽医仰头看了看那光滑的墙面,觉得不可思议,“这……这咋上去?找狗洞还差不……”
“他妈的你就知道狗洞狗洞狗洞!你怎么那么狗啊!”苟兽医话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詹有为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动动脑子!跟我来!”詹有为不容分说,拉着苟兽医来到一处墙根下,这里阴影最浓重,且墙边堆着一些不知名的废弃物,相对隐蔽。“你,蹲下,靠墙站好!”詹有为命令道。
“干啥嘞?”苟兽医一时没反应过来。
“搭人梯!不然老子能飞上去啊?快点!”詹有为语气急促地催促。
“哦哦!”苟兽医这才明白,虽然心里直打鼓,但还是选择相信詹有为。他赶紧面朝墙壁,马步扎稳,双手死死抵住潮湿的砖墙,低声道:“好了连长!”
詹有为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一个短促助跑,右脚精准地踩在苟兽医厚实的肩头,借力向上一窜,双手猛地扒住了长着些许苔藓的墙头。他腹部收紧,核心发力,双腿蹬踩着粗糙的墙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艰难但顽强地向上攀爬,最终整个人爬上了墙头上,伏在墙头上。
詹有为立刻伏低身体,小心地探头观察院内。院子里黑黢黢的,几栋建筑散落在其中,只有中间一栋较大的房子还有零星灯光透出,像是值班室或通讯室。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巡逻队的脚步声。
詹有为眼看安全,于是低头对墙下紧张仰望的苟兽医吩咐道:“估计再有个把小时天就亮了。你去正门那边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好等我,我去去就回!”
“连长,你……你千万小心啊!情况不对就赶紧撤!”苟兽医仰着头,脸上写满了担忧。
“放心吧!”詹有为说完,看准院内墙根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不再犹豫,双手扒住墙头,身体缓缓下降,然后悄无声息地滑落下去,双脚轻轻沾地,迅速隐入了黑暗之中,如同水滴入海。
这里原先是密支那的一所中学,由大小五六栋房子组成。
詹有为首先摸到左边一栋房子窗外,里面鼾声此起彼伏,显然是日军宿舍。他又潜行到靠后的一栋,发现里面和外面空地上堆满了粮食、蔬菜和装箱的罐头,显然这里是后勤部。
詹有为对此不感兴趣,他的目标是情报。于是他悄无声息地朝着中间那栋还亮着灯的最大房子——第114联队指挥部摸了过去。
靠近指挥部主楼侧面,詹有为看到门口有两名持枪卫兵把守,虽然也是昏昏欲睡,但依旧强打精神站着岗。
詹有为小心翼翼地绕到主楼后方,发现了一扇打开的窗户,里面传来沉重的鼾声。詹有为凭借自己的经验,认为这间房间肯定就是日军指挥官的卧室了,除了他没有谁还能单独享用一个卧室的权力了。
詹有为悄悄探头观察,发现日军指挥官水上大佐正睡得香甜。而更让詹有为心跳加速的是,他发现水上大佐的卧室与指挥部的大厅是相连的,中间只隔着一道门!只要从窗户爬进去,就能直接进入核心区域!
詹有为没有犹豫,他仔细观察了房内和水上大佐的睡姿,确认安全后,双手扒住窗台,极其轻盈地翻越了进去,落地无声。接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连接大厅的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倾听,然后轻轻推开一条门缝。
大厅内的景象映入眼帘:靠对面墙一侧,几名日军报务员头戴耳机,守在电台前,似乎在进行监听或收报;在报务员的后面一名中佐军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大厅中央,一个制作精细的沙盘格外醒目,那是缅北地区的军事布防沙盘。但詹有为的目光迅速越过沙盘,锁定在了旁边一张大桌子上——那里铺着、放着好几张大幅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