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重来！语气太硬了，你是去道歉，不是去下达收购指令！”
苏晚晴双手叉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眼前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此刻却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局促不安的陆大总裁，忍俊不禁。
陆寒琛手里捏着一张写满“道歉台词”的便签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已经是他今晚第十遍“彩排”了。
暖黄色的灯光洒满顶楼公寓的客厅，将夜晚的冰冷隔绝在外。与窗外繁华都市的喧嚣相比，屋内却弥漫着一种近乎滑稽的紧张气氛。陆寒琛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点，他对着空气，再次开口：“爸，妈，之前……是我不好……”
“停！”苏晚晴扶额，走过去，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紧绷的俊脸，“陆总，陆大总裁，麻烦你把脸上这种‘我在进行一场价值百亿的艰难谈判’的表情收一收好吗？这是你爸妈，不是竞争对手。”
陆寒琛抓住她捣乱的手，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下巴抵在她头顶，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可是晚晴，我……”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我好像……不太会跟他们正常相处。以前不是命令就是对抗，突然要这样……我有点慌。”
这话从陆寒琛嘴里说出来，带着点罕见的委屈和茫然，让苏晚晴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谁能想到，那个在商界翻云覆雨、刚刚打破宿命轮回的男人，会因为一次家庭拜访而紧张到反复排练台词呢？她反手握住他微凉的大手，拉着他坐到沙发上。
“别怕，”她声音温柔，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爸爸妈妈心里是爱你的，只是以前用错了方式。你看，他们这次主动邀请我们回去吃饭，就是信号呀。真诚一点，把你心里想的说出来就好，不用背稿子。”
陆寒琛看着她清澈的眼眸，里面盛满了鼓励和信任。他想起养父母得知他并非亲生后，从最初的震惊、疏远，到后来在关键时刻依然选择站在他身后……那份沉默的守护，他并非毫无感觉。只是多年的隔阂与骄傲，让他不知如何打破坚冰。
“我就是……怕搞砸了。”他低声说，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大男孩，“我怕他们还是不原谅我，怕看到爸爸失望的眼神，怕妈妈偷偷掉眼泪。”这些脆弱，他大概只会在苏晚晴面前流露。
苏晚晴心里一酸，靠在他怀里，轻声说：“不会搞砸的。有我在呢，我帮你！我们就当是……嗯，去完成一项特殊的‘家庭合作项目’，我是你的专属顾问，好不好？”
这个比喻让陆寒琛失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他搂紧她，嗅着她发间淡淡的馨香，感觉内心的忐忑被一点点抚平。“好，苏顾问，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首先，”苏晚晴坐直身体，摆出专业的架势，“丢掉这张纸！”她抢过那张被揉得有些皱的便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道歉不是背台词，是走心。来，我们模拟一下场景，我是你妈妈，你现在试着跟我说话。”
陆寒琛看着她努力扮演严肃长辈却依旧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场。“苏小姐，你这样子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喂！认真点！”苏晚晴佯怒，捶了他一下，“快，叫妈！”
陆寒琛：“……”这难度系数有点高。
两人在客厅里笑闹着，进行着各种蹩脚的情景模拟，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陆寒琛在苏晚晴的引导下，渐渐放下了包袱，开始尝试用更自然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想法。虽然依旧有些笨拙，但那份试图靠近的意愿，无比真实。
第二天傍晚，陆家老宅。
车子驶入那条熟悉的林荫道，陆寒琛的手心又开始冒汗。苏晚晴悄悄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古朴而威严的大宅前，养母竟然早早地等在门口。看到他们的车，脸上立刻露出了期待又有些局促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件暖紫色的毛衣，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爸，妈，我们回来了。”陆寒琛下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
养母连连点头，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流转，尤其是在看到苏晚晴时，眼神格外柔和：“哎，好，好，快进来，外面冷。”她说着，下意识想去拉陆寒琛的手，却又有些犹豫地缩了回来。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陆寒琛心头一颤。他主动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养母：“妈，等久了吧。”
养母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眼眶就有些发红，连忙低头掩饰：“没有没有，刚出来。快进屋，你爸在书房，马上就下来。”
进屋后，气氛依然有些微妙的尴尬。客厅里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精致的茶点，显然是精心准备的。养母忙着张罗茶水，话题围绕着天气、路上是否堵车等无关痛痒的事情打转。
直到养父从书房下来。
他依旧板着脸，步伐沉稳，但眼神在扫过陆寒琛时，那份惯常的严厉似乎融化了一点点。他嗯了一声，在主位坐下，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难得地开口：“晚晴，坐。”
“谢谢爸。”苏晚晴乖巧应答，暗中掐了陆寒琛一下。
陆寒琛会意，清了清嗓子，终于说出了排练无数遍的开场白：“爸，妈，今天回来，主要是想为之前的事情，正式向二老道个歉。是我太固执，让您二位担心了。”
养父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养母则是红着眼圈，连连摆手：“过去的事，不提了，不提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时，保姆过来通知可以开饭了。餐桌上摆满了陆寒琛小时候爱吃的菜，很多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发现，让他喉头有些发紧。
饭桌上的话题，起初依旧围绕着家常。直到养母给苏晚晴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感慨地说：“晚晴这孩子，真是越看越让人喜欢。性子温婉，又坚韧，跟她妈妈年轻时真像……”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席间三人都愣住了。
陆寒琛猛地抬头：“妈，您……认识晚晴的母亲？”
养母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有些慌乱地看了养父一眼。养父放下筷子，表情复杂，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何止认识……当年，我们，还有寒琛你的生父，以及晚晴的母亲……算是旧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