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辛辣的烟草气味极其淡薄，若非陈默感官远超常人，几乎无法捕捉。它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任何一款香烟，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混合了某种草药燃烧后的苦涩余韵，更像是手工卷制的特供品。
陈默眉头紧锁，指尖轻轻捻动，试图留住这转瞬即逝的气味线索。这个神秘的窥视者，显然不是林霜那边的人。改造人身上要么是冰冷的机油味，要么是生物组织的酸腐气，绝不会沾染这种带着个人癖好的烟草味。特事局的人？可能性也不大，龙一的人行事风格更趋近于标准化，而且如果是他们，没必要如此鬼祟地窥视后又悄然离去。
是敌是友？目的何在？
他站起身，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周围幽暗的荒野，确认那被窥视的感觉确实已经完全消失，对方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来得无声，去得无痕。
不能在此久留。警方的搜索范围很可能会扩大到这片区域，而且，林霜那边的线索也不能断。
他暂时将这股神秘的烟草味记在心里，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地面上那些指向丘陵地带的脚印上。这些脚印比之前更加清晰，似乎对方在离开加工厂范围后，放松了警惕，或者……是故意留下的？
陈默压下心头的疑虑，沿着脚印继续追踪。他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稳如磐石，身形在及腰的荒草中若隐若现，如同狩猎中的孤狼。
越往丘陵方向走，地势逐渐起伏，树木也开始稀疏地出现。月光被云层遮挡，光线愈发昏暗。脚印在一片碎石坡前变得模糊不清，最终彻底消失。
陈默停在坡底，抬头望向黑黢黢的丘陵轮廓。对方很谨慎，选择了这种难以留下痕迹的地形作为过渡。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坡顶方向隐约传来一种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引擎怠速声？
不是汽车引擎，声音更低沉，更轻便，像是……摩托车？或者全地形车？
他心中一动，不再犹豫，手脚并用，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快速攀上碎石坡。坡顶是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长满了低矮的灌木。
引擎声在这里清晰了一些，来自前方大约百米外的一片小树林后面。同时，陈默也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极其淡薄的汽油味和……一股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与加工厂车间里的气味同源！
林霜的人果然在这里接应！
他伏低身体，借助灌木的掩护，快速而隐蔽地向前摸去。靠近树林边缘，他透过枝叶的缝隙，看到了林间空地上的情形——
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静静停在那里，车身沾满了泥泞，显然是刻意伪装。车旁站着三个人。
其中两人，正是受伤不轻的张强和铁面！张强半倚着车厢，肋下的伤口似乎被简单处理过，但机械部件依旧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行动明显不便。铁面则警惕地环视着四周，那只完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
而第三个人，背对着陈默的方向，身材瘦高，穿着一件深色的风衣，头上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个平板电脑大小的设备，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出他下颌冷硬的线条。
“……信号记录完整，‘净化’过程能量释放峰值符合预期，甚至略有超出。”一个经过处理的、带着明显电子合成痕迹的声音从兜帽男的方向传来，他似乎在向谁汇报，“‘素材’7号和11号的生物组织样本已回收，初步检测显示，在极限能量冲击下，‘圣痕’的稳定性提升了百分之三点七。”
圣痕？陈默心中凛然，这似乎是指那种蓝色药剂与人体结合后产生的异变？林霜不仅在测试炸弹威力，更是在收集“圣痕”在极端条件下的数据！她到底想创造什么？
“知道了。”平板设备里传出一个模糊的女声，虽然也经过处理，但陈默瞬间就辨认出来——是林霜！她的声音即使隔着电子设备，也带着那种特有的、冰冷的疯狂，“带他们回来。张强的损伤在可接受范围内，正好测试一下新型生物金属的修复效率。”
“明白。”兜帽男收起设备，转向张强和铁面，“能走吗？”
铁面点了点头，搀扶起张强，准备上车。
陈默眼神一冷。绝不能让他们就这么离开！至少，要留下一个，问出林霜的确切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内息瞬间提至巅峰，判官笔滑入掌心，就在他准备暴起发难的刹那——
“嘀呜——嘀呜——”
一阵截然不同的、尖锐的警笛声，突然从丘陵下方的公路方向传来，声音迅速由远及近，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甚至隐约照亮了这边的树梢！
是巡逻的警车！可能是被之前的爆炸惊动，扩大了搜索范围！
空地上的三人瞬间警觉！
“快走！”兜帽男低喝一声，猛地拉开车门。
铁面毫不犹豫，几乎是拖着张强，狼狈地钻进了车厢。
陈默暗骂一声，机会稍纵即逝！他不再隐藏，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从灌木丛后窜出，直扑那即将关闭的车门！
“拦住他！”兜帽男厉声喝道，自己则迅速坐进了驾驶室。
铁面反应极快，在车门即将关上的瞬间，那只覆盖着金属利爪的手猛地探出，五指张开，掌心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孔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嗡！”
一股强大的、带着高频震荡的能量脉冲如同无形的墙壁，猛地推向陈默！
陈默前冲之势受阻，判官笔疾点向前，内息爆发，与那能量脉冲狠狠撞在一起！
“砰！”
空气发出一声闷响。陈默被震得后退两步，气血一阵翻腾。而借着这股反冲力，铁面已经迅速收回手，“砰”地一声关死了车门！
“轰！”
厢式货车引擎发出咆哮，轮胎疯狂摩擦着地面，溅起一片泥土草屑，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蹿了出去，瞬间冲入树林另一侧的黑暗之中，只留下尾灯迅速消失的光点。
陈默稳住身形，看着货车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只差一点！
警笛声越来越近，警车似乎正在朝这个山坡开来。
他不能再停留了。深深看了一眼货车逃离的方向，陈默转身，如同鬼魅般融入身后的黑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山坡的另一面。
夜风吹过，只剩下空地上杂乱的轮胎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汽油味、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辛辣烟草味，似乎从更远处的黑暗中飘来，旋即又被风吹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