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被撩起，悬在两侧。烛光一下子毫无阻隔地、明亮地倾泻进来，将两人的面容与神情都照得清清楚楚。
孙尚香被迫抬起眼，对上了刘备的目光。
他显然饮了不少酒，眼角带着微醺的淡红，但这并未让他显得昏沉，反而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映照下，亮得惊人，如同暗夜寒星，又仿佛燃着两簇温柔而炽烈的火苗。那目光直直地望进她眼底，似乎要穿透一切伪装与矜持，将她所有的紧张、羞怯、茫然、乃至一丝潜藏的期待，都照得无所遁形，无处可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流连，带着审视，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占有欲。从她光洁的额头，到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长睫，再到挺翘精致的鼻尖，最后，定格在她那因涂了口脂而显得格外饱满娇艳、如同熟透樱桃般的唇瓣上。他的眼神暗了暗，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呼吸似乎也沉了一分。
室内安静得只剩下烛火噼啪与两人交错的呼吸声。那目光的巡弋，让孙尚香脸上的红霞一路蔓延至脖颈，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而灼热的注视烧着了。
“尚香，”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带着酒后的微哑，却异常清晰，“是否已用过些吃食？”
孙尚香只觉得喉咙发干，勉强点了点头，发出一声细若蚊蚋的“嗯”。
刘备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浅，却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些许。他转身走到案几边，拿起那对早已备好的合卺酒樽。他将其中一樽递给她。
孙尚香接过，冰凉的玉质触感让她指尖微颤。两人手臂相交，四目相对，就着这个亲密的姿势，将樽中略显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酒入喉肠，带来一股暖流，也冲淡了些许令人窒息的紧张。
饮罢，刘备将空樽放回案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床榻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两人挨得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透过衣物传来的热度，以及那淡淡的、萦绕不去的酒气。
“等了许久？”他问，声音放得很轻，抬手似乎想碰碰她滚烫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顿了顿，转而极其自然地、轻轻替她理了理鬓边一丝其实并未散乱的发丝。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还……还好。”孙尚香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声音干巴巴的。他离得太近了，那目光太有侵略性，那气息太具压迫感，让她心如擂鼓，几乎要喘不过气，只想向后缩，却又被他无形中散发的存在感牢牢钉在原地。
刘备的目光落在她头上那顶虽已简化、但仍显华丽沉重的冠饰上。“这冠，很重吧？”他问，语气里带着了然。
“……嗯。”孙尚香老实地点了点头。何止是重，她的脖子早就酸涩得快要僵硬了。
“我帮你取下。”刘备说着，再次伸出手，这次目标明确，是她的发冠。他的动作并不急躁，反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耐心地寻找着固定冠冕的簪子、发针。
这个过程，对孙尚香而言，不啻于一种温柔的酷刑。他温热的指尖时不时擦过她的头皮、耳廓、后颈，每一次触碰都带起一阵微痒的电流，让她浑身紧绷，呼吸屏住，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她能闻到他身上更清晰的、混合了酒气的男性气息，能感受到他专注的呼吸拂过她的鬓角。这种全然被动、任由对方处置的感觉，陌生而令人心悸。
终于，随着最后一件固定饰物被取下，那顶华丽的冠冕被刘备小心地托在手中，然后轻轻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头上骤然一轻，孙尚香不由自主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直挺直的脊背也微微放松下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后颈酸涩的肌肉。
“累了？”刘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脖子酸。”她小声抱怨了一句，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娇憨。
“之前在河北，常是你为我按揉解乏。”刘备说着，很自然地挪动了一下位置，坐到了她身后侧方，“今日，也让夫君为你效劳一番。”
不等孙尚香回应，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已经轻轻覆上了她的后颈。起初只是试探性的、力道适中的按压，找准了穴位和肌肉紧绷处，然后开始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嗯……”孙尚香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他的手法竟然相当不错，力道恰到好处，指腹带着薄茧，揉捏在酸涩的肌肉上，带来一种酥麻中透着畅快的慰藉感。连日来的紧张、疲惫，似乎都在这双大手的抚慰下，一点点松解开来。她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身体，微微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意外的体贴。
刘备的按摩从后颈慢慢扩展到肩膀、肩胛。他的动作很规矩，只是专注地替她缓解疲劳。孙尚香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微微向后靠了靠，将更多的重量信赖地交托给他。
然而，随着她身体的放松和依偎，两人之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得更近。她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与气息之下，在跳跃的红烛光中，泛着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的光泽，弧线优美，引人遐思。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清爽中带着甜暖的馨香，也愈发清晰地萦绕在他鼻端。
刘备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加重了一丝。按摩的手，依旧稳健，但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滑过她颈侧敏感的肌肤，或是顺着肩膀的弧线，向下摸索穴位时，那轨迹便显得暧昧起来。
起初，孙尚香沉浸在放松中，并未在意。直到那只原本在她肩头揉按的手，在一次向下滑动时，指尖的侧面，极其轻巧而迅速地、蹭过了她胸前婚衣隆起边缘的柔软。
“呀！”孙尚香如同被细针扎了一下，猛地睁开眼，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向前躲了一下，脸颊爆红，转头羞恼地瞪向刘备，“你……你手往哪里放！”
烛光下，她满面红霞，比身上鲜艳的嫁衣还要明媚夺目，眼中波光潋滟，羞怒交加，那模样，娇艳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