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搞出“酒精”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根本捂不住。
没几天的功夫,整个北境主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或多或少都听说了点风声。
传得那叫一个邪乎!
有的说,沈郎将得了仙人指点,会点水成酒的仙法!
有的说,他用了什么秘术,把十斤好酒炼成一斤“酒精”,喝一口能暖和一整天,受了伤拿它一擦,伤口都不化脓!
更离谱的说,那“酒精”清澈如水,却能点燃蓝色火焰,是军中至宝!
这些风言风语,自然也飘进了主城深处,那座最为森严的府邸——靖远侯府。
赵擎川端坐在书房里,听着手下心腹的禀报,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一下一下地敲着紫檀木的桌面。
沈言这小子,又弄出这么大动静?
酒精?消毒?
他拿起手边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装着沈言今早派人悄悄送来的、小半瓶清澈的样品。
他打开瓶塞,凑到鼻尖闻了闻,那股凛冽纯粹的香气,让他精神一振。
他蘸了一点点在指尖,感受着那迅速的挥发带来的凉意,眼神深邃。
“知道了。传令下去,此事关乎军机,严禁妄议。再有散布谣言者,军法处置。”
他沉声下令。
心腹领命而去。
书房里重归寂静。
赵擎川看着那玉瓶,嘴角微微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这小子,总能给他惊喜。
这“酒精”若真如他所说能防伤口溃烂,其价值,堪比千军万马!
但……风头太盛,未必是福啊。
他想起朝中那些不和谐的声音,眼神又冷了下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沈言这块璞玉,他得好好护着,不能让他折了。
与此同时,主城另一处不显山露水的宅院里。
一个身影隐在书房的阴影中,背对着门口,听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的低声禀报。
当听到“沈言”、“酒精”、“可防溃烂”、“堪比神药”等字眼时,那背影微微一僵。
随即,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连桌上的烛火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消息……确凿?”
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让人不寒而栗。
“千真万确!属下买通了鹰扬营一个负责搬运酒坛的杂役,亲眼见到他们用古怪器具蒸酒,得到无色透亮、气味极烈的‘酒头’。”
“也打听到,前几日伤兵营有几个轻伤兵士,试用后伤口红肿消退极快,军医都称奇!”
黑衣人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恐惧。
“沈言……又是他!”
阴影中的人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出一张模糊不清、却透着阴鸷的中年人脸庞,正是深藏不露的玄鹞!
他眼中寒光闪烁,手指捏得发白。
“先是连弩,如今又是这‘酒精’!此子……断不可再留!”
他原本打算徐徐图之,利用北境内部的矛盾慢慢削弱沈言。
可这“酒精”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这东西一旦大规模配备军队,北境士兵的伤亡率将大幅下降,战斗力持续能力会暴增!
这将极大阻碍狼主的南侵大业!
必须尽快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他身边护卫情况如何?”
玄鹞冷声问。
“回主人,沈言平日多在鹰扬营驻地或城外工坊,身边常有亲兵护卫,尤其是那个叫王小石的营长,形影不离,警觉性极高。驻地守备森严,不易下手。”
玄鹞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那就……调虎离山!制造机会!他不是看重那个酿酒工坊吗?那就从那里下手!找机会,放把火,或者制造点混乱,引他亲自去查看!在路上……动手!”
“是!属下明白!”
黑衣人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
“记住,要干净利落,做成意外或者流寇袭击的样子。绝不能留下任何指向我们的痕迹!”
玄鹞语气阴冷,“此事若成,记你头功!若败……你知道后果。”
“属下万死不辞!”
黑衣人重重磕头,悄然退入黑暗。
玄鹞独自站在阴影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脸上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沈言啊沈言,要怪,就怪你太不知收敛,挡了不该挡的路!
这北境,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而此刻的沈言,正在城外的酿酒工坊里,和徐三、刘明德等人忙着改进蒸馏工艺,提高“酒精”的产量和纯度。
工坊里热气腾腾,酒香混合着汗味,一派忙碌景象。
“郎将,您看这火候咋样?”
徐三抹了把汗,指着灶膛问道。
“再稳一点,保持这个火势。冷凝池的水要勤换,确保降温效果。”
沈言仔细检查着铜管的温度,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他全身心都扑在了提高效率上,想着尽快让更多伤兵用上这救命的酒精。
苏清月也在工坊里,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沈言忙碌的身影,时而低头记录着一些数据。
偶尔抬头看向沈言时,目光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
她总觉得,最近主城里的气氛有些怪异,关于沈言和“酒精”的传言似乎太多了些,这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沈公子,”她忍不住轻声提醒,“如今这‘酒精’名声在外,树大招风,你……还需多加小心才是。”
沈言抬起头,看到苏清月眼中的担忧,心里一暖,笑了笑:
“苏姑娘放心,我心里有数。这是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又有重兵把守,能出什么事?等这批酒精生产出来,优先配发给伤兵营,看到实效,那些闲言碎语自然就没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苏清月的话还是让他留了心。
的确,最近关于酒精的传言有点过于夸张了,这背后会不会有人推波助澜?
他看了一眼身旁警戒的王小石,低声道:“小石,让弟兄们警醒点,尤其是夜间值守。”
“是!郎将!”
王小石立刻领命,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然而,阴谋的网,已经悄然撒下。
两天后的深夜,月黑风高。
酿酒工坊方向,突然冒起冲天的火光!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和喊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走水了!工坊走水了!快救火啊!”
消息很快传到了主城鹰扬营驻地。
沈言刚刚睡下,闻讯猛地坐起,脸色大变!
工坊失火?
那里可是囤积着大量好不容易才搞到的“玉冰烧”基酒和刚刚蒸馏出的第一批珍贵酒精!
还有那些好不容易才打磨好的蒸馏设备!
一旦有失,前功尽弃!
“备马!快去工坊!”
沈言来不及细想,抓起外袍就冲了出去,王小石带着一队亲兵立刻跟上。
马蹄声急促地敲打着青石板路,朝着城外工坊方向疾驰而去。
沈言心急如焚,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冲出城门后,黑暗的角落里,几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闪烁着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