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带着王小石和一队亲兵,打马如飞,朝着城外火光冲天的工坊方向狂奔。
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但沈言心里更冷。
工坊失火?太巧了!
白天苏清月刚提醒过要小心,晚上就出事,这绝不是意外!
他一边催马,一边下意识摸了摸穿在铠甲内的那件“护身甲”。
这是李狗儿带着几个手巧的工匠,按照他的图纸,用了好几层厚牛皮、浸油藤片和硬皮子,赶工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样品,一共就三件。
他、王小石还有李狗儿自己各一件。
当时李狗儿还嘀咕,说这玩意儿沉甸甸的,穿着行动不便。
沈言却坚持要试,现在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小石,通知弟兄们,前面快到黑风林了,那地方路窄林密,都打起精神来!枪出鞘,箭上弦!”
沈言低声喝道,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轮廓。
黑风林是去工坊的必经之路,两边是陡坡,树木茂密,是打埋伏的绝佳地点。
“是!郎将!”
王小石立刻传令下去,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确保后背和侧面都处在亲兵的保护范围内。
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太安静了,连虫鸣声都没有。
队伍刚冲进黑风林的狭窄路段,异变陡生!
“咻咻咻——!”
两侧山坡上,毫无征兆地射来一片密集的箭雨!
破空声凄厉刺耳,目标明确,直指队伍最前方的沈言!
“敌袭!右翼规避!左翼举盾!弩手反击压制!”
王小石几乎在箭矢破空声响起的瞬间就狂吼出声,命令清晰果断!
几乎同时,沈言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看似惊慌地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了嘶鸣!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至少有三四支利箭,带着恶风,“噗噗噗”地钉在了他的胸前和肩窝位置!
力道之大,让他浑身剧震,闷哼一声,顺势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郎将!”
王小石和亲兵们发出惊怒交加的呐喊,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根本不需要更多命令,三人小组瞬间启动!
两名刀盾手迅速靠拢,用盾牌护住倒地的沈言和彼此侧翼,另一名弩手则凭借盾牌掩护,闪电般抬起弩机,对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咻咻”就是两箭还击!
其他小组也迅速依托地形和马车进行防御反击,弩箭精准而狠辣地射向黑暗中暴露的火力点!
埋伏的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对方的反应如此迅速、训练如此有素!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乱箭射杀目标,然后趁对方慌乱时冲下来补刀。
可没想到箭雨过后,对方非但没有溃散,反而瞬间组成了一个个难啃的防御小组,并且用更精准的弩箭进行了反压制!
当场就有两三个黑衣人被弩箭射中,惨叫着从坡上滚落下来!
“冲下去!杀了沈言!”
黑衣人头目见突袭效果不佳,硬着头皮发出命令!
二十多条黑影从林中扑出,手持钢刀,冲向沈言倒地的位置!
“保护郎将!绞杀他们!”
王小石双眼赤红,但他牢记训练内容,指挥若定。
他并没有盲目冲过去,而是指挥小组稳步向前推进,用盾牌格挡,用弩箭点杀冲得最前的敌人,同时其他小组从侧翼包抄,切割黑衣人的阵型!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但场面却并非黑衣人想象的一面倒!
鹰扬营的亲兵们配合默契,攻守有度,往往两三人配合,就能轻松挡住甚至反杀武艺可能更高强的黑衣人!
他们用的不是江湖套路,而是最简洁高效的杀人技:
戳眼、锁喉、击裆、砍关节!
配合盾牌的撞击和弩箭的冷射,打得黑衣人晕头转向,伤亡迅速增加!
混战中,王小石为了掩护一个侧翼的弟兄,后背空门大开,被一个狡猾的黑衣人趁机突进,钢刀划过!
“嘶啦”一声,皮甲带被划开,一道血口子出现在他背上!
剧痛传来,王小石闷哼一声,反手一刀极其狠辣地捅进了那黑衣人的小腹,顺势一拧!
那黑衣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软软地倒了下去。
王小石看都没看,继续指挥战斗。
他知道这只是皮肉伤。
然而,就在这激烈而短暂的绞杀接近尾声,黑衣人死伤惨重,仅剩七八个见势不妙想要撤退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才从主城方向传来!
还夹杂着一个女子带着声嘶力竭的呼喊:“沈言——!”
是苏清月!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或者是听到了酒坊失火了,这才急匆匆地赶来!
但她来得晚了,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
当她骑着马,跌跌撞撞地冲进这片弥漫着血腥味的战场时,看到的景象让她魂飞魄散!
地上躺着不少黑衣人的尸体和几个受伤的亲兵,而那个她最熟悉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背上、肩上赫然插着好几支颤巍巍的箭矢!
“不——!”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她甚至忘了害怕,忘了周围的一切,像疯了一样,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跌跌撞撞地就朝着沈言扑了过去!
正在打扫战场、包扎伤口的鹰扬营士兵们,看到苏清月扑向“阵亡”的郎将。
他们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和尴尬。
他们可是亲眼看着郎将“中箭倒地”,也知道郎将穿了那件古怪“护身甲”。
更清楚刚才郎将倒下后还偷偷对他们比划了“按计划行事”的手势……此刻看到苏小姐那悲痛欲绝、仿佛天塌地陷的样子。
几个知情的士兵嘴角抽搐了一下,赶紧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肩膀微微耸动,拼了老命才忍住没笑出声来,还得装出沉痛的表情,那叫一个煎熬。
苏清月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扑到沈言身边,膝盖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颤抖的双手想要去碰触沈言,却又怕弄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