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阁内,陆恒将潘桃的来历,以及自己将其安置为妾室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半分隐瞒。
张清辞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
直到陆恒说完,她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动作带着一丝怜爱,又有着熟悉的掌控意味。
“我的傻夫君。”
张清辞忽然笑了,如冰雪初融,“男儿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我张清辞,难道是那等不容人的妒妇不成?”
陆恒一愣,这才恍然想起,这是古代,女子的观念与现代截然不同。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张清辞已经俨然以后宅之主自居了。
张清辞继续道,声音柔媚,却字字清晰:“你的人,可以在外面,但你的心,一定要放在我这里,更不要瞒着我,这是我最不喜的。”
说着,张清辞手指微微用力,抬起陆恒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好在,你今天跟我坦白了,我心里其实是高兴的。”
她松开手,重新靠回他怀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却带着一丝满意:“我知道你的举动,知道你的心思,这便够了。”
陆恒紧紧搂住她,承诺道:“清辞,你放心,无论何时,无论何事,只要你想知道,只要我知道,绝不会骗你。”
两人依偎片刻,张清辞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好奇与比较,问道:“那个小丫鬟潘桃,哪里好?是会的花样多吗?”
这个问题颇为大胆,让陆恒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见他窘迫,张清辞又似笑非笑地补充:“还是,她那个兄长潘美,有些军事才干,让你另眼相看?”
陆恒正欲解释,却见张清辞忽然从枕边摸出一本线装的古朴书籍,随手丢到他怀里。
陆恒疑惑地拿起一看,翻开几页,里面竟是图文并茂的古代房中秘术。
图谱精致,文字露骨,饶是陆恒来自现代,也不禁老脸一红。
“这…这是…”陆恒瞠目结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张清辞俏脸微红,却强作镇定,眼神妖媚地横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挑衅:“怎么?就许别人会,不许我学?我倒要看看,是她潘桃懂得多,还是我张清辞厉害的多。”
陆恒看着她那副又羞又傲、又纯又欲的模样,心头火起,哪里还忍得住,大叫一声:“你真是个妖精!”
那本秘籍随手一扔,陆恒直接爬回床上,将那个意图兴风作浪的妖娆女子再次压在了身下。
“呀!你…唔…”
帐幔摇曳,被翻红浪,室内春光无限.
直到日上三竿,冬晴在外间小心翼翼地连唤了数声,两人才慵懒起身。
用早饭时,陆恒看着眼角含春的张清辞,又想到自己略微发软的双腿,苦笑着对侍立一旁的沈渊吩咐道:“传令下去,这段时间,若有要事,皆来听雪阁禀报,我就不回陆府了。”
张清辞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得意而又满足的笑意,如同打了胜仗的女王。
与此同时,楚云裳的“云裳绣坊”凭借其独特的设计和商盟的渠道,名声愈发响亮,已成为杭州乃至江南地区高端服饰的代名词。
楚云裳本人,也在这份成功中,彻底完成了从依赖他人的柔弱花魁,到拥有独立事业与人格的坚强女性的华丽转变。
这一日,绣坊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柳如丝。
她看着绣坊内,那些曾经和她一样身处风尘的女子们,如今却穿着干净统一的工服,专注于手中针线,脸上带着充实笑容。
尤其是听着她们偶尔交流技艺时的真诚笑语,柳如丝平静的心湖,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她想起自己在媚香楼的强颜欢笑,想起在玄天教如履薄冰的潜伏,一种难以言喻的羡慕与酸楚涌上心头。
她不仅是一个青楼女子,更是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何曾有过这般踏实自在的时光?
柳如丝找到正在指点绣娘的楚云裳,真诚地说道:“楚姐姐,如丝今日冒昧来访,实在是因为心中敬佩,你能创立这云裳阁,给这么多姐妹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如丝羡慕不已。”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恳切与决然:“不瞒大家,如丝也不想一辈子待在媚香楼那等地方,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归处,我也想为自己赎身,寻一条真正的活路。”
楚云裳看着她眼中那份真诚,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中生出同情与鼓励,柔声道:“柳妹妹有心向上,这是好事,若你真有此意,我云裳绣坊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这里总有你的一席容身之地。”
柳如丝心中一动,知道自己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迈出。
她感激地行了一礼,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更深沉的算计。
接近楚云裳,就是接近陆恒,而完成圣子的任务,或许也能为自己谋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在她心底悄然滋生。
暮春的杭州,暖风裹挟着湖面的水汽与街市的喧嚣,一同涌入云裳绣坊临河的轩窗之内。
绣坊内,丝光流转,针线翻飞。
楚云裳一袭素雅长裙,站在一幅即将完成的百花争艳图屏风前,指尖轻柔抚过其上栩栩如生的蝶翼,唇角噙着一抹温婉的笑意。
绣坊生意愈发红火,她的名声早已超越了昔日花魁的局限,成了杭州城里手艺人交口称赞的“楚大家”,非是红袖坊那个花魁“楚大家”。
“云裳姐,你看这处云纹,用抢针,还是套针更好?”一个清越的声音自身侧响起。
楚云裳回头,便见柳如丝手持绣绷,眉眼间带着几分求学者的专注与恭谨。
这位昔日媚香楼的头牌,如今卸下浓妆,荆钗布裙,却别有一番清丽韵致。
柳如丝来得频繁,学得刻苦,从最初的生疏到如今的娴熟,进步之神速,连坊里的老师傅都暗自点头。
“此处用套针,层次会更分明些。”
楚云裳接过绣绷,指尖灵巧地示范了几下,“如丝你悟性极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柳如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被笑意掩盖:“是云裳姐教得好。”
她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绣坊能有今日,也多亏了陆公子当初的支持,听闻陆公子近日又在筹划打通西蜀的商路,真是魄力非凡。”
楚云裳不疑有他,想起陆恒,眸色愈发温柔:“他呀,总是闲不住。前几日还念叨,说要将绣坊的绸缎卖到北边去。”
话里话外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几分自然的亲近。
柳如丝默默听着,将这些关键词牢牢记在心里。
任务在驱使她,可内心深处,某种东西也正在悄然松动。
柳如丝看着眼前楚云裳谈及心上人时眼底的光彩,看着周围绣娘们虽忙碌却充实的面庞,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稳感觉,如细密的针脚,悄悄缝补着她曾经空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