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杭州城外林冲大营。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军营,林冲站在高台上,眺望着远处杭州城墙上隐约可见的守军身影。吴用手持羽扇,缓步登上高台,身后跟着燕青和几名亲兵。
王爷,檄文已经准备好了。吴用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请过目。
林冲接过展开,只见上面写道:
大宋靖难军节度使林冲,告杭州军民:方腊本一漆园小吏,不思报国,反借民怨聚众造反。称帝以来,横征暴敛,民不聊生;任人唯亲,赏罚不明;穷奢极欲,后宫三千。今我奉天子诏,讨伐叛逆。城中军民,若能擒方腊来献,封万户侯;开门迎降者,赏千金;倒戈一击者,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林冲看完,点头赞许:军师文采斐然,此檄文足以动摇方腊军心。他转向燕青,传令全军,今日暂停炮击,改用弓箭将檄文射入城中。另派嗓门大的士兵,每日在城下宣读。
燕青领命而去。吴用轻摇羽扇:王爷,司行方被杀一事,已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据邓元觉密报,石宝、厉天闰等大将已心生异志。
林冲眼中精光一闪,可有把握策反他们?
时机未到。吴用摇头,这些人虽不满方腊,但尚存观望之心。需再施压一番。
林冲沉思片刻:传令关胜,加强南门外的伏兵;阮小二率水军封锁钱塘江;再派小股精锐,夜袭城东粮仓。要让方腊知道,我们随时可以攻城!
王爷高明!吴用赞叹,如此一来,城中必乱。
杭州城内,街头巷尾。
一张张檄文从城头飘落,被百姓偷偷捡起传阅。茶楼酒肆中,人们交头接耳:
听说林王爷仁厚,所到之处减赋税、惩贪官......
可不是!我表兄在湖州,说那边现在赋税只有方腊时的三成!
嘘......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
几个衙役闯入茶楼,厉声喝道:奉旨收缴逆贼檄文!私藏者以通敌论处!
百姓们噤若寒蝉,纷纷交出捡到的檄文。衙役们挨个搜查,稍有可疑便拳打脚踢。一名老者动作稍慢,被当胸一脚踹倒,口吐鲜血。
老不死的!活腻了是吧?衙役恶狠狠地又补了几脚。
街角处,石宝带着亲兵经过,见此情景眉头紧皱。副将低声道:将军,自司行方死后,城中越发不像话了......
石宝冷哼一声:回府再说。
石宝府邸,密室。
厉天闰、吴值等几位将领早已等候多时。见石宝进来,纷纷起身。
石兄,情况如何?厉天闰急切地问。
石宝摇头:方腊已命方七佛全城搜捕通敌者,今日又斩了十几个百姓。他压低声音,据可靠消息,邓元觉也在调查我们。
众人面色一变。吴值拍案而起:这厮投靠方腊最早,如今倒做起忠臣来了!
未必。石宝冷笑,我观邓元觉近日行迹可疑,常独自去佛堂,一待就是几个时辰。恐怕......
你是说,他与城外有联系?厉天闰眼睛一亮。
石宝不置可否:无论真假,我等都要早做打算。方腊暴虐,林冲仁厚,这杭州迟早要破。与其城破被杀,不如......
他做了个手势,众人心领神会。
问题是,如何联系城外?吴值忧心忡忡,四门紧闭,城墙日夜有人把守。
石宝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我已写好密信,只缺可靠之人送出。
正商议间,忽听门外亲兵急报:将军!国师带人闯府,说要搜查逆党!
众人大惊。石宝迅速将密信塞入烛台,沉声道:各位从后门走,我来应付邓元觉!
前院,邓元觉带着数十名侍卫气势汹汹地闯入。
石将军,深夜聚众,所为何事啊?邓元觉似笑非笑地问。
石宝镇定自若:国师此言差矣。几位同僚来我府中饮酒,何来之说?倒是国师擅闯将府,可有圣旨?
邓元觉眯起眼睛:非常时期,本座奉陛下口谕,彻查通敌之事。他一挥手,
侍卫们如狼似虎地冲入内院。石宝暗自庆幸已让厉天闰等人从后门离开,表面却佯怒道:国师这是何意?莫非怀疑石某通敌?
不敢。邓元觉盯着石宝的眼睛,只是近日城中流言四起,不得不防啊。
搜查持续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邓元觉似乎有些失望,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石将军忠心,本座自会向陛下禀明。只是......他指了指额头上的血符,人在做,天在看啊。
送走邓元觉,石宝回到密室,取出密信,脸色阴沉:看来,邓元觉确实起了疑心。为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了。
他唤来心腹亲兵石勇,将密信交给他:明日你扮作樵夫,从东城水门混出去。那里守将是我旧部,会放你一条生路。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林王爷!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石勇将密信贴身藏好。
翌日清晨,东城水门。
石勇背着柴捆,跟随一群樵夫向城外走去。守将按照约定,假装检查一番便放行。眼看就要成功出城,突然一声厉喝:
站住!
邓元觉不知何时出现在城头,禅杖直指石勇:拿下那个背柴的!
守将大惊,但不敢违抗国师命令,只得命人拦住石勇。一番搜查后,密信被搜出。
邓元觉展开一看,冷笑道:好个石宝,果然通敌!他厉声下令,即刻捉拿石宝,满门抄斩!另派快马报知陛下!
石勇见事败,突然暴起,夺过一名士兵的刀,连伤数人,试图突围。但寡不敌众,很快被乱刀砍死。
永乐宫中,方腊接到密报,勃然大怒。
好个石宝!朕待他不薄,竟敢通敌!他一把掀翻龙案,传旨,即刻捉拿石宝、厉天闰、吴值等逆贼,诛九族!
方七佛迟疑道:陛下,石宝掌东城防务,厉天闰守南门,若贸然捉拿,恐生兵变啊。
那就调虎离山!传旨,就说朕在宫中设宴,犒赏众将。待他们入宫,一网打尽!
陛下圣明!方七佛领命而去。
石宝府中,一名浑身是血的亲兵跌跌撞撞闯入。
将军!不好了!石勇兄弟被杀,密信落入邓元觉之手!
石宝闻言,脸色大变:快!速去通知厉天闰、吴值,方腊必会对我等下手!
正说话间,宫中太监前来传旨:陛下口谕,今夜酉时宫中设宴,犒赏众将,请石将军务必出席。
石宝强作镇定:臣领旨。
送走太监,石宝立刻召集心腹:方腊这是要鸿门宴啊!为今之计,只有先发制人!
他迅速布置:传我密令,东城守军即刻准备;派人联系厉天闰、吴值,约定酉时举事;再派死士设法出城,告知林王爷,今夜子时,东门举火为号,开门献城!
将军,那邓元觉......
石宝眼中杀机毕露:我亲自去会会这位宝光如来
黄昏时分,邓元觉禅房。
邓元觉正在打坐,忽听门外侍卫惊呼,接着是重物倒地声。他刚睁开眼,禅房门已被踹开,石宝手持钢刀,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
石将军,这是何意?邓元觉强作镇定。
石宝冷笑:国师何必装糊涂?你既已拿到密信,就该知道我的来意。
邓元觉长叹一声,突然压低声音:石将军若信得过贫僧,不妨看看这个。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正是燕青给他的密信。
石宝疑惑地接过,看完后大惊:这......国师你......
不错,贫僧早已归顺林王爷。邓元觉苦笑,只是方腊疑心甚重,贫僧不得不做做样子。今日搜你府邸,实为掩人耳目。
石宝将信将疑:那石勇......
那是做给方七佛看的。邓元觉叹息,可惜了那位壮士。不过他的死,让方腊确信了你通敌,才会设下鸿门宴,逼你铤而走险——这正是林王爷想要的。
石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今夜之事......
按计划进行。贫僧会设法拖住方腊,你与厉天闰等人负责打开城门。记住,子时,东门举火为号!
石宝深深一揖:国师高义,石某佩服!
夜幕降临,杭州城内。
方腊在永乐宫设宴,却不知一场巨变正在酝酿。石宝、厉天闰等将领已暗中控制东、南两门;邓元觉则以作法护城为名,将方七佛调离方腊身边;城中百姓听闻风声,纷纷躲入家中,静待变天。
子时将至,杭州城东门突然火光大作,城门缓缓打开......
城外林冲大营,了望哨立刻发现信号。
报——!东门火起,城门已开!
林冲拍案而起:全军听令,按计划攻城!关胜率骑兵为先锋;秦明、黄信随后接应;阮小二水军从钱塘江登陆;其余各部,随本王直取永乐宫,活捉方腊!
得令!
战鼓震天,号角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