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和高碎琼嘀嘀咕咕说了小半天，直到黄昏时分才停下。
见许凝云来问晚上吃什么，高碎琼笑道：
“不如出门到州桥那一带逛逛？人可多，可热闹了。”
许凝云没什么兴趣，但看溪儿写完话本后兴致勃勃的，恨不得立马跑出门乱逛，只得点了头：
“我和大哥他们说上一声，找个追风铺子的跑腿买饭送来。”
过年后转眼就是春闱。
三个书生个个心底憋着一口气，决意春闱过后再逛京城也不迟。
许悦溪和许凝云便跟着高碎琼出了门，打眼一看，处处亮堂喧闹如白昼。
穿梭在人群里，徜徉在古色古香的环境中，许悦溪恍惚了一瞬。
回神后好奇地问：“你哥高闻予呢？回回来信都要说说他，今天怎么没提过一句？”
高碎琼气得一嘟嘴：“还说呢，他家前些年不是平反了吗？他改回施姓，却还住在我家，只不过不再插手我高家的生意。
我爹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他也不知搭把手，只怕嫌弃起我家是低贱商贾！”
许悦溪都无语了：“他若当真嫌弃，怎么可能还住在你家里？他不插手是对的，你爹打拼下来的产业，合该都是你的。
他如今姓施，不论因着什么而插手你家生意，底下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想法，不利于你往后接管你爹的产业。”
高碎琼他爹其实和她仔细说过其中的道理。
高碎琼理性上可以理解，但心底总有点不舒服。
她蔫蔫地道：“算了算了，他又不是待在我家吃白饭。
他家中平反后虽说没能当官，但我爹和他商量过后，想法子把他送到大理寺当差，他也还算争气。
官不大，但整理卷宗、典狱刑罚什么的，他都能插得上话。”
许悦溪只知道大理寺是断案的，具体官职什么的，她都不了解。
闻言，只是含糊应了声。
又听高碎琼问起她来了京城，怎么不送帖子到定南大将军府。
高碎琼可是知道许悦溪和定南大将军府上的两位公子都有着不浅的交情。
许悦溪摊摊手：“我大哥是来京城赴考春闱的，我一旦上门，万一闹出舞弊之类的事，可不就牵连定南大将军府了？”
高碎琼一想也是，点点头：
“这话说的有理，我看好些书生进了京，日日出门不是拜访恩师（乡试主考）、就是搭讪春闱主考的官员，亦或频频参宴写诗扬名……我瞧了都觉心惊。”
可不是她太过小心。
京中各处书院出了舞弊一事，都会牵连一连串的人，其中不乏官员，菜市口脑袋都快砍不过来了。
更别说新帝登基第一载的春闱。
倒不是说一定会有人舞弊，也不是质疑拜访、搭讪、扬名等等行为的举子都揣着某些心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闲聊几句话后，许悦溪又说起自个儿的构思：
“等我哥留京，我就把潭州那个琉璃厂的人都调入京城，叫他们打磨出透亮清晰的镜片……”
许凝云在旁漫不经心听着两个小孩闲聊，心里想着另一件事。
大师兄来信，邀她过梁国公府，为府上的女眷治治男大夫不方便治的隐疾。
京城不是没有女大夫，甚至有几位颇为出名，本事不俗。
相比她们，许凝云年轻了些，看着没那么可信。
但多年前，她不是在临海镇给张府的老夫人治了下隐疾？
正是那一次，许凝云和师父池青相识，师父提出收她为徒。
逃荒之初，张老爷张诚便离开岭南、携全家赴京，在京城开了家大药铺，也不知怎么的和梁国公府结识。
大师兄信中提到，梁国公府老夫人从张诚的母亲和夫人口中得知这桩旧事。
又查过许凝云便是被先帝夸赞过的，年纪轻轻但本事、胆识过人的巾帼大夫，特地通过大师兄，请她去一趟梁国公府。
梁国公府众人，在大师兄心中的印象，可远比昌平侯府的人要强。
许凝云正踌躇，要不要去一趟梁国公府。
高碎琼正要趁许凝云不知在想什么，带许悦溪进门口插了面小小棋子的酒楼。
一看许凝云扫了过来，她僵着脸拽着许悦溪的胳膊就要去隔壁酒楼。
也就是门口什么都没挂的。
只卖吃食与酒水，没有陪客的。
许悦溪正瞅着那面棋子蠢蠢欲动，哪里拽得动？
她强行拖回高碎琼：“走，就这家！”
高碎琼望望许凝云：“不了吧，你姐她……”
许悦溪另一只胳膊拽上姐姐，硬是把许凝云和高碎琼拉进了这处酒楼。
高碎琼全程战战兢兢，生怕许家姐姐怪她带坏许悦溪。
许凝云倒不觉得有什么，找了处雅间坐下后，见许悦溪美滋滋点人，她撩起眼皮看向高碎琼，斟酌着怎么问。
高碎琼一脸‘豁出去了’：“许二姐，你可别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我会生气的。
你回家后，和溪儿私底下说说，我听不到，那就无所谓了。”
许凝云愣了下，摇头：“我只是想问问你，可知道梁国公府？”
高碎琼飞快眨了两下眼睛，扭头看向溪儿，见她点了人后开始点菜，轻咳一声屏退小二：
“梁国公府在京中还挺出名，我自是听说过的。”
许凝云便把大师兄信里说的事，删去不该说的，和她提了一嘴。
高碎琼心知肚明，许凝云连这等事情都和她说了，是当真信任她。
“梁国公府托你师兄出面相邀，请你给府上女眷把脉？我不曾见过梁国公，倒是远远和梁国公夫人见过一面。
那位夫人还挺和善的，和其他后宅女眷不怎么一样。
据说他家被封国公，可是正儿八经同太祖打拼天下，和某些眼界狭窄又小家子气的侯府不同……”
许悦溪听到后半句，忍不住噗嗤一笑。
雅间里就她们三个，高碎琼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昌平侯府……我都懒得说，只怕除了安夫人、裴夫人和裴世子，就没一个有自知之明的。
不管什么宴会，家中女眷鼻尖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裴世子五年前立下大功。
也不想想，裴世子功劳不小，可这都五年过去了，他在京城中得的差事也就那样。”
裴世子本人没什么问题，那混得不上不下，该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