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
脚下不再是冰冷的积雪,而是一片龟裂、干涸的大地。天空中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数生锈的、巨大的齿轮在缓慢而永恒地转动。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的腥味与灼热的魔力,远方的地平线上,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却没有温度的火焰。
以及,剑。
数不尽的剑。
它们如同死者的墓碑,又像是破土而出的森林,插满了这片荒芜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柄剑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有的古老,有的崭新,有的神圣,有的邪异。它们静静地矗立着,仿佛在等待主人的号令,去收割一切踏入此地的生灵。
这里是剑的领域,剑的星球,剑的坟场。
“这……这是什么……”
无惨的声音干涩而沙哑,那张俊美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原始的恐惧。血鬼术?不,不对。没有任何一种血鬼术能创造出如此真实、如此庞大、如此……完整的世界!这不是幻术,他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坚实,能闻到空气中铁锈的味道。他被活生生地,拖进了另一个现实!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鬼舞辻无惨。”
卫宫士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手中的黑白双刀已经消失,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仿佛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这里是……无限剑制(Unlimited blade works)。”
无惨的身体,因为这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词汇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千年的智慧,在这一刻变得毫无用处。未知,是恐惧最原始的催化剂。这个男人,从出现开始,就在不断地颠覆他的认知,粉碎他的尊严。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恐惧在瞬间被极致的愤怒所取代。他是鬼之始祖!是完美的生物!怎么能被区区一个人类逼到如此境地!
“怪物!你这个怪物!”
无惨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他的身体开始了恐怖的异变。黑色的肉块疯狂增殖,后背撕裂开来,生长出无数条如同蜈蚣般、长满利齿的骨鞭。他的双腿化为盘根错节的肉瘤,牢牢扎根在大地上,上半身则变成了一张布满獠牙的巨口。
他放弃了人类的形态,化作了最纯粹的、为了杀戮和吞噬而存在的怪物。
嗖嗖嗖嗖——!
数百条骨鞭撕裂空气,带着足以粉碎山峦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如同暴雨般抽向卫宫士郎!
然而,士郎甚至没有动。
就在那些骨鞭即将触碰到他的前一刻。
锵!锵!锵!锵!
插在他周围地面上的数十把刀剑,仿佛被无形的手握住,自行出鞘,冲天而起!它们精准地格挡、斩断了每一条袭来的骨鞭。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谱写出了一曲钢铁的交响乐。
“什么?!”
无惨那巨大的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些剑……自己会动?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剑,都是我的延伸。”
士郎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向前踏出一步。随着他这一步,他面前的大地上,一把古朴的青铜剑缓缓升起,落入他的手中。
“你的攻击模式,你的细胞结构,你的弱点……在我解析鸣女能力的时候,就已经顺便看过了。”士郎举起剑,遥遥指向无惨那庞大的身躯,“五个大脑,七个心脏。只要不能同时将它们全部破坏,你就能无限再生。真是麻烦的构造。”
无惨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看穿了?他竟然连自己身体最核心的秘密都看穿了?!
“闭嘴!闭嘴!闭嘴!!”
无惨彻底疯狂了。他那巨大的嘴巴猛地张开,一道凝聚着高浓度鬼之血液的能量炮,混合着刺耳的音波,轰向士郎!这是足以将一座山头夷为平地的攻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士郎只是将手中的青铜剑横在身前。
“投影(trace on)。”
一面巨大的、雕刻着七层花瓣的鸢尾花盾牌,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炽天覆七重圆环(Rho Aias)!
轰隆——!!!
紫黑色的能量洪流狠狠地撞在盾牌之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光盾一层接一层地碎裂,但最终,还是将那恐怖的能量完全抵消。
烟尘散去,士郎毫发无伤。
无惨彻底呆住了。他的最强攻击,竟然被如此轻易地挡下了?
“结束了。”士郎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宣判。
他没有冲向无惨,而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整个“无限剑制”的世界,都仿佛响应着他的意志,开始发出嗡嗡的共鸣。
无惨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他看到,卫宫士郎的面前,空气开始扭曲,庞大的魔力正在凝聚,似乎在从无到有地创造一件……全新的兵器。
那不是这个世界里已经存在的任何一把剑。
那是一把……专门为了他而诞生的剑。
“不……不!!”
无惨从那股正在成型的能量中,嗅到了一丝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
那是……太阳的味道。
这个男人,不光是要杀了他,他还要在这里,在这片与世隔绝的领域里,为他创造出一轮太阳!
“给我住手啊啊啊啊啊!”
无惨那庞大的身躯放弃了所有防御,化作一道黑色的肉山,疯狂地向着卫宫士郎碾压过去。他要阻止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
然而,已经晚了。
卫宫士郎睁开了双眼。
他的手中,握住了一把剑。
那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日式打刀,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奇异的造型。但它的刀身,却散发着如同初升朝阳般温暖而璀璨的金色光芒。
光是看着那把剑,无惨就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发出了“滋滋”的灼烧声,冒起了阵阵黑烟。
卫宫士郎看着因恐惧而扭曲的鬼之始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剑。
“你的罪孽,就在这里终结吧。”
他轻声说道。
“这把剑没有名字。它只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