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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邀请,依然有效。”
——!
听见这话的瞬间,无法言说的情感在塔露拉内心决堤。
世界在眼前扭曲变形,意识仿佛脱离了躯壳,坠入回忆的旋涡。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用科西切赠予的长剑刺穿养父的胸膛,终结了那段虚伪的“贵族生活”。
离开城市,走上冻原,最终停留在这个连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村落。旅途中,她渴了便烤化一点冰饮下,累了便随处找个地方阖眼,接着放空思绪,让自己漫无目的移动。
她不停地走,却不知该去向何方。
自那天起,她的心灵始终处于半麻痹状态,恍如处在梦中,踏着蹒跚的步伐在这片大地上游荡。
“但你一旦认同我,一旦你理解了我,一旦你明白你处在怎样一片大地上……你会成为我。”
那个邪恶的诅咒如影随形,让她不敢轻易触碰任何人、任何事。
即便后来有幸结识善良的阿丽娜,承蒙村民们的照顾,这一切依然带着不真实感。只有在与大家共处时,才能勉强感受到一丝活着的实感。可每当夜深人静,这份稀薄的温暖便会如朝雾般消散。
——不对。
仔细一想,自己过去从来都过着与命运对抗的日子,这次也是一样,情形完全没有改变。面对双亲早逝,塔露拉故作坚强撑了过来;面对科西切的阴谋,她离经叛道主动成为感染者。
这些遭遇成就了她的“人生态度”,各种角度看,这些是她自己的选择。
而她,从未后悔。
“要不要一起拯救世界?”
当这个邀请在脑海中重现的刹那,那些消散的真实感如潮水般涌回。
塔露拉知道。在遇见那个人后,自己恐怕又一次站在人生的岔路上,面临足以颠覆过去人生的重大抉择。
集结感染者,反抗帝国,建立属于他们的理想城邦——
也许不只是帝国,维多利亚,莱塔尼亚,不分国家,不分种族,不问出身……感染者该过着同样值得被热爱的生活,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回来。
这种事……
情感可以理解,头脑却跟不上现实。
坦白说,连塔露拉都无法预料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但此刻,当她想象着那个说着大话的学者即将被黑暗吞噬,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在胸中翻涌。
也许,是时候停止漂泊了。
也许,这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前进吧。
她稍微加快了脚步,为了让那个人不要等太久,急忙循着脚印在风雪中前进。
在忍不住回头看向村落时,心里猛地一阵刺痛。
阿丽娜的小屋还亮着灯,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风声。
她还醒着。塔露拉匆忙的脚步停了下来,整个人杵在原地。
阿丽娜和大学生总是一拍即合,爷爷和奶奶也是打从心底喜欢着他,他们一定都在担忧。而自己,却要背负着这份牵挂不告而别,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
“——”
塔露拉下定决心,再一次跨出脚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太慢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跃出了胸口。
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离开村落的第一个岔路口,用来标识方向的路牌前,有一道娇小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见到塔露拉终于发现自己,人影提着被碎花布蒙着的篮子,一路小跑凑过来。
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火光中,是塔露拉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阿丽娜?”
“晚安,塔露拉。”
“晚、晚安……不对,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见塔露拉不知所措,愣站在原地,少女“呼”地轻叹了口气,“你是笨蛋吗?”
“什么?”
“这是爷爷和奶奶做的晚餐,都快要凉了……看了这个还不明白吗?”
“就算你这么说……”
“你打算怎么办?”阿丽娜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咦?”
“你打算就这样闯进纠察队营地,去救出大学生吗?”
塔露拉愕然,被问得瞠目结舌。
“果然没错。”
埃拉菲亚少女像是完全洞察塔露拉内心的想法般,自顾自点点头,接着,她悠悠然地说:“你担心我们受牵连,甚至决定不告而别。”
“嗯嗯,这样就算行动失败,最多也只是丢掉你自己的性命——你是这样想的,对吧。”
“……没能瞒过你。”塔露拉觉得挫败。可想而知明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下定决心,却还是瞒不过友人。敷衍抵抗毫无意义,事到如今只能举手投降,“抱歉,这是最好的办法。”
“嗯,好。走吧。我们一起。”
“——!”
原本已经做好被友人责备,默默低下头颅的塔露拉,在听见话语的瞬间,大脑陷入了完全的停滞。
“听好了,塔露拉。”阿丽娜继续说,没有太多情感表露在外——话语中却传递坚强的意志,“我不认为我们的友谊是那种经不起风雪的东西。它不会在太阳出现的第一个中午,就消融在这片大地上。大学生的邀请,既是对你,也是对我。因为我——”
她微微停顿,目光清澈而决绝。
“也是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