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川脑子嗡地一响。
历史课上老师讲过,刘邦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说的就是他。
此刻近看,才知史书记载的状貌如妇人好女并非虚言。
那张脸生得极秀,却无半分女气,眉梢眼角流转的都是岁月沉淀的智慧。
张良向刘邦行了一礼,目光扫过陆明川和苏然时微顿。
陆明川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仿佛自己的心思都被那双眼睛看穿了似的。
大王,张良摇着羽扇在下手位坐定,细作行迹必藏,这二人却大喇喇出现在营前。他指尖轻点案几,且看这小娘子腕间……苏然下意识缩了缩手。
她腕上戴着串木质手串,是出发前在旧货市场淘的,刻着些歪歪扭扭的甲骨文。
此乃东夷玄木所制,张良目光灼灼,玄木喜阴,只长在泰山北麓深谷,寻常匠人连见都未必见过。
他转向刘邦,若真是敌国细作,怎会戴这种引人注目的物件?
帐中将领们交头接耳。
虬髯将领梗着脖子道:也可能是故意露破绽!
那再看这位公子的鞋。张良抬了抬下巴。
陆明川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运动鞋。
底纹是现代才有的防滑设计,在满帐麻鞋、皮靴中的确扎眼。
此鞋鞋底有棱有槽,走山路不滑,张良的羽扇指向陆明川脚踝,但鞋帮高过踝骨三寸,分明是为保护脚腕所制。
他轻笑一声,若说细作,该穿软底快靴便于潜逃;若说刺客,该穿薄底轻鞋便于腾挪。这鞋……倒像为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所制。
陆明川听得脊背发凉。
这个古人竟从一双鞋看出这么多?
他偷偷瞥苏然,见她也正震惊地望着张良,眼底闪过一丝希冀。
子房的意思是?刘邦摩挲着案上酒樽。
不如留下观察。张良的羽扇在掌心敲了敲,若真是细作,多留几日自会露出马脚;若是寻常百姓……
他目光扫过陆明川和苏然煞白的脸,大王向来仁德,总不能错杀无辜。
帐中静了片刻。
刘邦突然仰头大笑,震得帐顶的帷幔都晃了晃:好你个张子房,总爱给寡人找麻烦!
他指节叩了叩案几,行,就依你。把这两个小娃子关在偏帐,派两个老兵看着——莫让他们跑了,也莫苛待。
谢大王!陆明川和苏然几乎是异口同声。
陆明川膝盖一软,险些栽倒,苏然忙扶住他,两人的手都在发抖。
且慢。张良突然开口。
陆明川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张良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羽扇挑起陆明川的袖口。
陆明川这才想起自己小臂上还留着穿越时被荆棘划破的伤痕,暗红色的血痂结在皮肤上,看着触目惊心。
小友,张良的声音放轻了些,这伤是怎么来的?
陆明川喉咙发紧。
总不能说他们是从两千年后的现代穿越来,被野林子的荆棘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