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禁地·风雪祭坛**
极北之地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雪世界。天很冷,风很大,雪花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天空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只有偶尔闪过的雷光照亮大地。
苏璃带着六个人走在雪地里。他们穿得很厚,走得也很慢,但一直没停下。苏璃走在最前面,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上面绣着金色的龙纹。她的腰间挂着一把剑,名字叫“炎煌”。这把剑不常出鞘,但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热度,和周围的寒冷完全不一样。
胡来跟在她后面,手里握着一把短刀,是用断掉的断岳刀碎片做的。他一直盯着四周,生怕有危险出现。其他五个人都是守望者的精锐战士,打过很多仗,可到了这里,也都变得紧张起来。
老向导青崖子开口说:“再走三百里就到葬碑峰了。”
他声音不大,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古书上说,圣山不是普通的山,是大地断裂后升起的地方,也是龙脉汇聚的中心。普通人上去,基本活不了。”
苏璃没说话,只是抬头往前看。
远处有一座山峰,孤零零地立在冰原中央。山顶积雪很厚,像戴了一顶白帽子。整座山像一把倒插的剑,又高又陡,周围没有别的山。山壁上有许多刻痕,像是字,又像是符文,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山·葬碑峰**。
据说第一位龙魂守望者在这里发誓,用自己的生命封印了一个邪神。从那以后,每一个继承龙魂的人,都必须来这里一趟。他们要在祭坛前写下名字,许下愿望,接受使命。如果成功阻止灾难,名字就会留在正碑上,被人记住;如果失败或者变坏,名字就会刻在侧碑上,用来警告后来的人。
这里既是开始,也是结束。
他们走了三天,终于到了山脚下。
天气更冷了,呼吸都会结冰。说话时,嘴里冒出的气马上变成小冰晶。但比寒冷更让人难受的,是一种压抑的感觉。这片土地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冷冷地看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青崖子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对着山峰鞠了一躬:“到这里为止了。后面的路,只能你自己走。”
苏璃点点头。她放下背包,只带上剑和玉符,一个人开始爬山。
山路是用黑色石头铺成的台阶,已经被雪盖住了。每级台阶上都刻着一个字,连起来就是一句话:
**“宁碎不屈,宁死不降。”**
她一步一步往上走。脚步声很轻,几乎听不见,只有风在耳边呼啸。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心跳却越来越清楚,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和这座山。
两百级……五百级……八百级……
当她走到第九百九十九级时,终于到了山顶。
风突然停了。
雪也停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连时间都好像停止了。
眼前是一个圆形的祭坛,由七根大柱子围成。柱子上刻着不同的图案:龙、火焰、星星、锁链、断剑、心火、轮回之轮。中间立着一块黑色石碑,表面光滑如镜,照不出人影。上面有一行红色的大字,慢慢浮现出来:
**“历任龙魂守望者名录”**
苏璃走上前,伸手摸了摸石碑。
一瞬间,很多画面冲进她的脑海。
她看到第一个守望者赤脚走来,拿着长戈站在风暴中大喊:“我用我的命换苍生平安!”
她看到第二个守望者穿着盔甲,战斗到最后倒下,血流满地,还在用手指把自己的名字刻进石头。
她看到第三个守望者赢了之后疯了一样大笑,眼睛发红,挥剑杀了无辜的人,最后被同伴杀死,名字被划掉一半。
她看到第四个守望者抱着孩子跳进深渊,用自己的灵魂补上了封印的裂缝。
第五个烧掉了所有书籍,想断掉传承;第六个跪在邪神面前,说自己才是新主人……
六代人,六个结局。
有的死于敌人,有的毁于内心,有的败于力量,有的迷失信念。
他们都曾像她一样,满怀理想,肩负重任,踏上这条路。可最后,都成了石碑上的一个名字,消失在历史里。
苏璃闭上眼,心里很难受。
过了很久,她睁开眼睛,眼里有泪,但没有落下。
她慢慢跪下,双膝碰到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风又吹了起来,吹动她的头发和衣服。
她把手贴在石碑上,低声说:
“我,苏璃,出生在乱世,长大在战火中。母亲死于赤魇之灾,家里被黑潮毁掉。十三岁拿起剑,十七岁带兵打仗,二十岁签下龙魂契约。我不求长生,也不想要权力,只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宁。”
“今天我来圣山,不是为了留名,也不是为了让别人记住我。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如果前方注定会失败,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她说完,天地一片寂静。
忽然,石碑轻轻震动。那行红字开始移动,像活的一样重新排列,最后变成新的句子:
**“破局者,不在名录之内。”**
苏璃心头一震。
这时,七根柱子同时亮起幽光,上面的符文一个个亮了。地面裂开,一条向下的阶梯出现,通向地下深处。阶梯两边浮现出很多虚影,都是以前那些守望者临死前的样子。他们有的悲壮,有的后悔,有的平静,有的疯狂。
他们全都转过头,看着苏璃。
没人说话,但她好像听到了很多声音。
她站起来,握住剑柄,一步步走下去。
阶梯很长,看不到底。墙上有发光的石头,照出她摇晃的影子。她走着,就像走过一段段过去的历史,看到一个个灵魂的选择。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来到一间密室。
屋子中间放着一面铜镜。镜框上雕着九条龙,嘴里含着珠子,眼睛是玉石做的。镜面模糊,像是蒙了很多灰尘。
苏璃走过去,用手擦了擦镜子。
镜子里出现了影像。
但不是现在的她。
而是一个女人,穿着龙形铠甲,戴着王冠,站在很高的台上。下面有很多人跪着,身后是一座燃烧的城市。她手里拿着一根滴血的权杖,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丝笑。
**这是未来的她?还是另一个她?**
镜子里的人开口了,声音很远:
“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你只是下一轮轮回的开始。”
“每一次觉醒,都会带来更大的毁灭。每一次牺牲,都会变成新的枷锁。你逃不掉的,苏璃。这就是命运。”
“不如接受它。成为真正的‘神’。”
苏璃后退一步,呼吸变快。
“不。”她摇头,声音有点抖,但很坚定,“我不是来成神的。我是来打破这个轮回的。”
她猛地抬手,一掌拍向镜子!
“砰——!”
镜子碎了,裂纹像蜘蛛网一样散开,碎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每一块碎片里都映出她的脸:哭的、怒的、犹豫的、坚决的……最后,所有画面都消失了。
她喘着气站着,额头出了汗。
过了一会儿,一道金光从镜子中间升起,变成一个小印记,飘到她胸前,融进了玉符里。
玉符微微震动,传来一阵低语:
“第七任守望者,心志已明,意志未堕,准予通行。”
“通往‘渊墟’之路,自此开启。”
与此同时,山顶的祭坛剧烈震动。黑碑上的名字发生了变化——最后一行原本空白的地方,缓缓出现了两个字:
**苏璃**
和其他人不同,这两个字不是红色的,而是淡淡的**金色**,像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整座圣山。
风雪又来了,但不再那么冷,反而有点温暖。
远处,胡来看着山顶,见到金光冲天,忍不住说:“她做到了……她真的留下名字了。”
青崖子摸着胡子叹气:“不只是留下名字。她是第一个让碑文变色的人。”
这时,苏璃回到了祭坛。
她看着属于自己的名字,很久都没说话。
最后,她拿出一块玉简,上面写着一首诗。她把它放在碑前,轻声念道:
**“踏雪千山尽,孤身谒圣台。**
**风刀割面骨,寒月照心哀。**
**六代皆成烬,一身敢逆胎?**
**若教轮回破,宁作劫中灰。”**
念完,她转身离开。背影笔直,步伐坚定。
风雪掩埋了她的脚印,但掩不住那行金色的名字。
而在石碑最下面的一个角落,悄悄浮现出一行很小的篆字,没人注意到:
**“第七次启,非为重启,乃为终焉。”**
夜里,营地的火堆还燃着。
胡来坐在火边,擦着手里的刀片。
他忽然抬头看向星空。北极的位置,一颗本来很暗的星星,慢慢亮了起来。光芒越来越强,最后和另外六颗星连成了北斗形状,闪闪发亮。
他轻声说:“七星归位,龙魂将醒。”
青崖子眯着眼看天,叹了口气:“这一世,也许真的不一样了。”
千里之外,某个地下密室里,一本千年古书自己翻动起来。一页泛黄的纸上,原本空白的地方,慢慢出现了七个字:
**“变数已生,计划重启。”**
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了。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轮扭曲的太阳在缓缓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