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强光捕鸮”的奇闻,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附近所有的林场和村屯,让他那本就响亮的名声,变得更加如雷贯耳,神乎其神。
这名声大了,上门求助的人自然也就络绎不绝。沈青如今在十里八乡,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谁家有个牲口丢了,或者地里闹了什么邪乎的畜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请这位“沈英雄”。
这日,沈青正带着石大柱、石二猛两个愈发精悍的后生,在院子里用新弄来的上好木料,给陈雪打造一个新的大书架。那木料是红旗公社林场特意送来的,是几十年才能成材的“香桦树”,木质坚硬,还自带一股子清雅的香气。
就在这时,院门口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汉子,看着五十来岁,两鬓斑白,手上的老茧厚得跟树皮似的,一进院子,就四处张望着找人,脸上满是愁苦。
“请问…沈英雄在家吗?”那汉子看到沈青,眼睛一亮,连忙小跑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年轻些的,手里捧着几块看着就不是凡品的木料。
“我就是。”沈青放下手里的活计,打量了他一眼,“大叔,有事?”
“哎哟!可算找着您了!”那汉-子一拍大腿,也顾不上客套了,急道,“沈英雄,俺是靠山屯木匠铺的老师傅,俺叫鲁班头。俺们爷几个,就靠着这手艺活吃饭,可这开春以来,怪事就没断过!”
他指了指身后徒弟捧着的那几块木料,声音都快带上了哭腔:“您瞧瞧!这可是俺们花大价钱从林场收来的上好香桦木,准备给县里大领导做一套新家具的!可您瞧瞧,这好好的木头,里面全让钻空了!”
沈青接过木料,眉头微蹙。只见那看似完好无损的木料表面下,布满了无数如同发丝般细密的孔道,如同被白蚁蛀过,但又有所不同。他用手指轻轻一捻,那坚硬的香桦木,竟然簌簌地掉下不少木粉。这木头,已经废了。
“俺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木料受了潮,生了蛀虫。”鲁班头气得直跺脚,“可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俺们守在木料房里,晚上就听见一阵‘嗡嗡嗡’的怪声,跟那拉弦子似的!紧接着,就看到几个跟铜板似的,金灿灿的玩意儿,在木头上爬!它们那嘴,比钢针还厉害,‘滋滋滋’地就在那硬木头上钻眼儿!”
赵小军正好从屋里出来,一听有热闹,立马来了精神,凑上前道:“金灿灿的玩意儿?是啥虫子?这么厉害?”
“谁说不是呢!俺们拿火把去烧,它不怕!拿开水去烫,它壳子硬得很,烫不着!俺们实在是…没辙了啊!”鲁班头愁得头发都快白了,“这批料子要是废了,俺们不光是赔钱,还得罪县里的大领导,这木匠铺,怕是也开不下去了!”
沈青听着,心里琢磨开了。这描述,倒像是一种极其罕见的“钻木金龟”。这东西,是天牛的一种变种,壳子坚硬,通体金黄,尤其偏爱啃食香桦木这种带有特殊香气的硬木。它不为吃食,而是为了在木头里产卵,它的幼虫,才是真正破坏木料的元凶。
这金龟的壳子漂亮,在城里能当个稀罕的玩意儿卖点小钱,但真正有价值的,是它那藏在木头里的幼虫,当地人叫它“木髓虫”。这虫子因为常年吸食香桦木的精华,通体肥白,富含油脂,用火烤了吃,据说香酥无比,还是大补之物。
“行,这事儿我应下了。”沈青点了点头,“不过,对付这种钻进木头里的家伙,不能用蛮力。”
一个针对这“钻木金龟”的,前所未有的狩猎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快速成型。
他让鲁班头,先将所有还没被钻透的好木料都搬出来,另外找个地方存放。只留下那些已经被钻了孔的废料,集中堆放在木匠铺最中央的空地上。
然后,他让赵小军,去寻摸来一些质地松软,但同样带有香气的普通松木,削成几根木桩。又从家里,拿来一小罐他自己用百花岩蜜混合了特殊草药汁液,特制的“引虫蜜”。
第二天,沈青带着赵小军,来到了鲁班头的木匠铺。他先是将那些松木桩,插在废木料堆的四周,然后,将那粘稠的“引虫蜜”,极其小心地,涂抹在每一根松木桩之上。
“沈哥,您这是…要用蜜把它们给粘住?”赵小军满脸的不解。
“粘?”沈青神秘一笑,“那多浪费。我是要给它们挪个窝。”
他解释道:“这钻木金龟虽然喜欢香桦木,但它们更喜欢这种经过发酵,香气更浓郁的‘引虫蜜’。而这松木桩质地松软,比那硬邦邦的香桦木更容易下嘴。它们闻到这味儿,肯定会舍弃那些‘硬骨头’,转而攻击这些又香又软的‘新目标’。”
布置完毕,沈青又让鲁奔头找来几张巨大的,浸泡过桐油的厚油布。入夜,他指挥着赵小军和几个木匠铺的学徒,悄无声息地,用油布将整个废木料堆和那几根松木桩,严严实实地罩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帐篷”。
“好了,”沈青拍了拍手,“咱们就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开场。”
众人屏住呼吸,耐心等待。后半夜,果然,那油布“帐篷”里,传来一阵阵细密的“滋滋”声和“嗡嗡”声,显然是那些钻木金龟,已经被“引虫蜜”吸引,从废木料里爬出来,开始在那些松木桩上大快朵颐了。
“就是现在!”沈青眼中精光一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用艾草、狼毒草还有几味特殊草药混合制成的“迷魂香包”,点燃之后,从油布预留的一个小缝隙里,扔了进去!
那香包遇火,立刻散发出一种极其浓烈,却并不刺鼻的白色浓烟!那烟雾对人无害,但对昆虫却有着强烈的麻痹效果!
没过多久,油布“帐篷”里的动静就渐渐小了下去。
沈青这才示意众人,小心翼翼地掀开油布。只见那几根松木桩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上百只金灿灿的,如同铜板大小的钻木金龟!它们一个个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翅膀微微扇动,却再也飞不起来了!
“我的娘啊!沈哥!这…这就全给拿下了?!”赵小军看得是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您这招也太绝了!这得有多少只啊!发了!发了!”
鲁班头和几个学徒,更是看得心服口服,对沈青的敬佩,简直如同滔滔江水!
沈青不慌不忙,指挥着众人,将那些被麻痹的金龟一只只收进布袋里。他又劈开那几根被当做诱饵的松木桩,果然,里面爬满了白白胖胖的,还在蠕动的“木髓虫”!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沈青笑道,“回去洗干净了,用油一炸,比那花生米还香!”
鲁班头的问题解决了,他自然是千恩万谢,不仅将那批被挽救回来的香桦木,分了三成给沈青,更是拍着胸脯保证,以后沈英雄家里但凡有啥木匠活,他随叫随到,分文不取!
这份善缘,沈青自然是笑着收下。他如今在十里八乡的名声,早已不单单是个打猎的能手,更像是个无所不能的“山里通”,谁家有个邪乎的难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请教这位沈英雄。
这不,送走了鲁班头没几日,院门口又来了个愁眉苦脸的老汉。这老汉姓王,是山坳另一头王家沟的,家里养了几十箱蜜蜂,是附近有名的养蜂人。
“沈英雄!您可得给俺们想想办法啊!”王老汉一进院子,手里提着一小罐自家酿的蜂蜜,脸上却满是愁苦,声音都带着哭腔。
沈青扶住他,示意他坐下说话:“王大爷,别着急,出啥事了?”
“是俺家那几十箱蜜蜂啊!”王老汉一拍大腿,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开春以来,花开得好好的,蜜也采得勤。可这半个月,不知道咋了,好几箱蜂,都跟中了邪似的,一夜之间就飞得一干二净!俺打开蜂箱一瞅,我的娘啊!”
他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从怀里掏出一块用布包着的蜂巢脾,递到沈青面前:“您给瞅瞅!这好好的蜂巢,里面全是这种跟蛛网似的玩意儿,还有一股子怪味!那蜜,也变得又酸又臭,根本没法要了!”
沈青接过那块蜂巢脾,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只见那金黄色的蜂巢上,布满了无数条细密的、如同隧道般的蛀洞,原本应该储存蜂蜜的巢房,全都被一种灰白色的、粉末状的丝絮给堵死了,还散发着一股子衣物霉变了的怪异气味。
赵小军正好从屋里出来,看到这玩意儿,也好奇地凑了上来:“我说王大爷,这…这是生虫了?啥虫子这么厉害,连蜂巢都吃?”
“要是普通的巢虫就好了!”王老汉哭丧着脸,“俺们也用土法子治过,可没用!那东西,邪乎得很!俺们晚上打着火把去看过,就瞅见一些灰扑扑的、跟鬼影子似的大蛾子,围着蜂箱飞!那蛾子,翅膀上跟撒了白面粉似的,一拍就掉渣!俺们怀疑,就是那玩意儿搞的鬼!”
灰扑扑的大蛾子,翅膀掉粉,幼虫专吃蜂蜡。沈青心里一动,他想起了前世在一本农业病虫害防治手册上看到过的东西。
“王大爷,这东西,怕是叫‘蜂蜡鬼蛾’。”沈青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凝重,“这东西的成虫不吃蜜,但它会把卵产在蜂箱的缝隙里。它的幼虫,才是真正的祸害,不吃蜂蜜,不吃花粉,就专门吃那蜂蜡筑的巢脾!它们一边吃,一边拉,那粪便和吐出来的丝,就会把整个蜂巢都给污染了,蜂蜜自然也就变质了。蜂群没了家,闻着那怪味,自然就只能弃巢逃走了。”
“蜂蜡鬼蛾?!”王老汉和赵小军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沈英雄,您…您认得这玩意儿?!”王老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您肯定有法子对付它吧?!”
“法子自然是有的。”沈青点了点头,“对付这种成群的害虫,不能一只一只地打,得想个法子,把它们一网打尽。”
一个针对这“蜂蜡鬼蛾”的,前所未有的“香薰诱捕,火墙绝杀”之计,开始在他脑海中快速成型。
他让王老汉先回村,发动所有蜂农,将那些已经被严重感染的、无法挽救的旧蜂巢脾,都集中起来,堆放在一处远离蜂场的下风口开阔地。又让他们去多准备些干透的、易燃的松木枝和大量的松脂。
他自己则和赵小军,用一个破陶罐,将少许蜂蜜、几块被蛀空的蜂蜡,还有几只他让王老汉特意抓来的雌性“鬼蛾”的身体,捣烂混合在一起,用文火慢慢熬制,制成了一种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特殊“引蛾香膏”。
“沈哥,这玩意儿闻着又香又臭的,能管用?”赵小军捏着鼻子,满脸的嫌弃。
“放心,”沈青神秘一笑,“这味道,对那些公蛾子来说,就是无法抗拒的催命符。”
入夜,月色朦胧。沈青带着赵小军和王老汉等人,来到了那片堆放着废弃巢脾的开阔地。他指挥着众人,在巢脾堆的周围,用带来的松木枝和松脂,浇出了一道宽约半尺的巨大环形“火墙”隔离带。
然后,他将那罐特制的“引蛾香膏”,放置在“火墙”的正中央。
“好了,”沈青拍了拍手,对众人道,“咱们退到上风口等着。记住,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声。”
众人立刻退到远处隐蔽起来,屏息等待。
那“引蛾香膏”的味道,在夜风的吹拂下,很快就弥漫开去。没过多久,远处王家沟的方向,便飞来了一片灰扑扑的“云彩”!成百上千只“蜂蜡鬼蛾”,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朝着那香味的来源,也就是“火墙”中央的香膏,猛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