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
在陈恺即将走出书房的时候,谢珉突然上前,几步就挡在了他面前:“您不能独自入宫。”
陈恺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皱眉道:“谢珉,此去凶险,你带着赵诚……”
“正因为凶险,才更该同去。”
谢珉打断他:“今日属下同周捕头一道在钱庄蹲守赵诚之时,秦砚很快就赶到了现场,赵诚原本已经答应同我一道过来找您,但因为这事,只能再度逃命躲藏,此事想来周捕头已经向您禀报了。”
见陈恺点头,谢珉继续说道:“秦砚如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得到我们刑部内部的消息,显然我们之中有人是他安插的暗桩!既如此,就算我们去刑部,也并不安全,还不如一道进宫面圣。”
“若是陛下有疑惑,您未必清楚的细节。若真要对质,我们在场才能让证据更确凿。”
赵诚也跟着叩首:“小人愿随大人入宫!哪怕死!也不想死在秦家和沈万福手里!”
陈恺望着两人眼中的决绝,只觉心头涌上一股久违的澎湃。
他怔怔的看了她们好一阵,终于叹了口气:“罢了,上车。”
马车是最不起眼的青布马车,车夫是从军部退下来的精锐。
事发突然,情况又十分紧急,陈恺实在是来不及仔细筹谋,只能简单安排一下就出发。
为了以防万一,谢珉和赵诚让陈恺坐在车厢角落,他们二人则挨着车门坐下。
毕竟陈恺一个半百老者,又没有功夫再身,也不像谢珉一样能够制度保护自己,所以只能由他们二人暂时保护他。
谢珉怀里揣着三个瓷瓶,左边是迷药,中间是腐蚀皮肉的毒液,右边是痒痒粉。此外,她的袖中还藏着不少装着药粉的油纸包,里面毒性各不相同,只是相比起瓷瓶中的毒药,发作速度没有那么快罢了。
果然,如他们所料,车刚过朱雀大街,就被一队黑衣人马拦住。
“如今依然宵禁,阁下深夜在京中赶路,怕是不合规矩吧?”
黑衣人冷笑一声,手中的利剑极具威慑力。
车内的赵诚直接变了脸色,陈恺却仍然一脸淡然。
他在车内沉声道:“本官奉旨入宫,阁下何故阻拦?耽误了军国大事,你担待得起?”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挥刀砍向马腿。
车夫早有准备,猛地抽鞭让马匹人立而起,同时从车底抽出短弩,一箭射穿他的手腕。
“走!”
趁着一片混乱,陈恺掀开帘布,指着街对面的胡同:“我们只需穿过五条巷道就能到宫墙!”
谢珉率先跳下车,落地时反手将腐蚀毒液撒向追来的黑衣人。
他们避闪不及,惨叫声立刻响起,那些人捂着被药水溅到的脸,手缝中皮肉滋滋冒烟,吓得不敢再追。
赵诚扶着陈恺下车,然后紧随其后,瘦高的身子在巷子里灵活得像只猫。
陈恺毕竟年迈,跑过两条胡同就有些气喘。
谢珉回头扶他时,瞥见巷口涌来更多人影,心中一沉。
“抓住他们!”
下令的男人站在屋顶上,脸上虽然用黑布蒙面,但谢珉一下就通过声音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秦砚。
“账册带回,人就地正法!”秦砚挥手,黑衣人立刻哄拥而上。
谢珉将最后一瓶药粉往身后一撒,借着烟雾拉着陈恺拐进另一条窄巷。
药粉遇风炸开,化作刺鼻的黄雾,并且蔓延开来久久不散。
黑衣人们脸上虽然蒙着面巾,但刚才也是见过谢珉那些手段的,一时间不敢靠近,只能想办法跃上屋顶去追他们。
只不过,谢珉他们没逃多久,便到了巷尾。
巷尾是道丈高的断墙,墙后是秦砚早就布好的弓箭手,弓箭早已拉满,只等蓄势待发。
谢珉将陈恺护在身后,指尖摸到袖中最后一包药粉。
这药见血封喉,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
“秦砚这是要赶尽杀绝。”
谢珉的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
她看着赵诚怀里的木盒,那里面不仅是账册,更是这些年来秦家侵吞的千万军饷背后无数将士的性命。
若今日死在这里,那些白骨怕是永远等不到昭雪的那天。
赵诚突然将木盒往陈恺怀里猛地一塞,自己抽出藏在靴筒的短刀:“你们想办法走!我来挡着!”
他的手在抖,原本就哑的声音此时跟风箱一样含糊不清:“他娘的!反正老子横竖就是个死,不能拖着你们这些清官一起!”
陈恺按住他的肩膀,因为心情复杂,嘴唇有些颤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秦砚看着三人这番样子,在屋顶上笑得前仰后翻:“赵诚啊赵诚,你真当凭你这把破刀,能护住什么?”
他神色突然一凛,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
于是他猛地转头,目光如鹰隼般扫向巷口。
夜色中传来一阵沉稳的马蹄声,伴随着甲胄碰撞的脆响,绝非他麾下的黑衣人。
“谁?!”
秦砚厉声喝问,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长剑。
巷口的阴影里,一队人马缓缓走出。为首的人身着锦袍,腰悬玉带,竟是三皇子魏允执!
他身后跟着的侍卫各个都身形矫健,手持长枪,气势逼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你们好大的胆子!”
魏允执勒住马缰,仰头看着屋顶上的秦砚,身上有一股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
“深夜在此围堵朝廷命官,不知阁下是奉了谁的命令?”
秦砚脸色一变,他没想到魏允执会突然出现。
从前谢家在的时候,三大世家虽有暗斗,但面对这些事情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允执此时前来,难不成是代表李家的意思?
秦砚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剑柄缠绳。
这一次他实在是大意了!
他忘记谢家倒台之后,如今京城局势的平衡已不复存在,今日下午那样大张旗鼓的插手事务之外的事,显然已经暴露了。
混乱的心绪之下,他一咬牙,狠心对着底下的手下一挥手。
箭雨瞬间离弦。
破空声骤然炸响,密集的箭簇像黑色的暴雨,朝着巷内倾泻而下。
秦砚站在屋顶,看着底下人仰马翻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事到如今,唯有杀了陈恺和谢珉,毁掉账册,才能保住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