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一边闪避攻击,一边仔细观察。
他发现,这些海兽身上某些部位,幽绿的光芒似乎格外浓郁,如同能量节点。他冒险突进,不顾怪鱼甩来的尾巴可能带来的重击,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刀尖,猛地刺向巨鲶怪鱼额头正中一处微微凸起、绿光最盛的区域!
“噗——!”
这一次,刀尖感受到了明显的阻碍,但最终还是突破了!仿佛刺破了一个充满气体的皮囊,那处绿光节点猛地爆开,一股精纯而阴冷的能量逸散出来。
那巨鲶怪鱼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嚎,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周身的幽绿磷光瞬间黯淡了大半,动作也变得僵硬迟缓!
“它们的弱点在发光处!”李震用尽力气向周围的亲兵传递信息,但水下的通讯极其困难。
就在他稍稍分神的刹那,那头一直按捺不动的巨型妖鳄,终于找到了机会。
它如同潜伏的刺客,从李震视觉的死角——船底的阴影处,猛地窜出!速度之快,远超之前,它没有张嘴撕咬,而是用它那覆盖着骨刺、缠绕着黑色邪气的巨大头颅,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撞向李震!
避无可避!
李震只来得及将横刀横在身前,下一刻,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便狠狠砸在了刀身之上。
“铛——!”
金铁交鸣之声在水下显得异常沉闷。
李震感觉像是被一座小山砸中,虎口彻底撕裂,横刀脱手飞出,胸口一阵剧痛,喉头一甜,险些喷出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定远”号粗糙的船壳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妖鳄一击得手,独眼中闪烁着残忍与戏谑的光芒,巨大的身躯搅动海水,张开那足以将他连人带甲吞下的巨口,再次噬咬而来。
这一次,它势在必得!
水下的亲兵们被其他海兽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救援。
船上的曹云,透过翻涌的海水,隐约看到了李震遇险的一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向前冲去,却被几名亲兵死死拦住。
“曹大家!不可!”
完了吗?
李震意识有些模糊,看着那迅速逼近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巨口,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他甚至能闻到那口中散发出的、混合了腐烂与硫磺的恶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他怀中,那枚紧贴着肌肤的铜钱,不再是散发温暖的金光,而是骤然变得滚烫无比,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一股灼热的气流,并非向外扩散,而是猛地向内,钻入了他的胸膛,融入他的血脉之中!
与此同时,那妖鳄巨口咬合的瞬间,其喉咙深处,原本幽暗的区域,竟猛地亮起了一片奇异的、古朴的暗金色光芒。那光芒构成了一串扭曲的、如同虫鸟踪迹般的符文虚影。
秦篆?!
李震虽然意识模糊,但那一刻,他福至心灵,仿佛有一个古老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让他瞬间辨认出——那是秦篆,是徐福那个时代的文字!
而他脖颈上铜钱的灼热,与那妖鳄喉中浮现的秦篆光芒,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那妖鳄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它独眼中的绿焰剧烈闪烁,似乎流露出一丝……惊惧?
就是现在!
求生的本能,以及体内那股被铜钱引动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莫名力量,让李震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咬合,同时,他空着的右手,下意识地并指如刀,凝聚起全身残存的气力,以及那股灼热的气流,狠狠地插向了妖鳄那只被曹云刺伤、依旧流淌着脓血的左眼窝!
“噗嗤!”
这一次,他的手指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直接贯穿了那脆弱的伤口,深入其脑!
“嗷——!!!”
妖鳄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嚎叫,整个身躯疯狂地扭动起来,搅得周围海水如同沸腾。它喉中的秦篆光芒剧烈闪烁,然后猛地炸开,化作点点流光消散。周身的幽绿磷光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庞大的妖鳄挣扎了几下,最终失去了所有生机,缓缓向着黑暗的深海沉去。
首领的死亡,似乎对其他的海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它们发出了惊恐的嘶鸣,攻击的势头明显减弱,甚至开始缓缓后退,重新隐没入浓雾与深海的黑暗之中。
水下的压力骤减。
李震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在亲兵的搀扶下,艰难地浮出水面。他趴在船舷边,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丝的咸水。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枚铜钱依旧滚烫,但那股灼热的气流正在缓缓平复。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那妖鳄腥臭的血液和脑浆,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仿佛触摸到了某种……封印?
而那封印,与他徐家的铜钱,同出一源。
曹云快步冲到船舷,看到李震还活着,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了李震冰冷而颤抖的手臂。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李震摇了摇头,想说些什么,却感觉一阵脱力。他抬头望向四周,海兽虽退,但浓雾未散,幽灵船队依旧在远处若隐若现,那低沉的嗡鸣声并未消失,反而似乎变得更加……焦躁?
玉碎珠沉,刃卷矢尽,血染碧海,而这,仅仅是与这片诡异之海第一次正面交锋的惨烈代价。
李震被亲兵们七手八脚地从冰冷刺骨、泛着幽绿磷光的海水中拖上“定远”号甲板。
他瘫倒在湿漉漉的船板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海水混着血丝从他口鼻中溢出。身体像是散了架,与妖鳄水下那记冲撞的巨力,几乎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右手指尖传来的灼痛和粘腻感,提醒着他刚才那搏命一击的惨烈——那里不仅沾染着妖鳄腥臭的脓血与脑浆,更残留着一丝与铜钱共鸣后、仿佛烙入灵魂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