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院。
“长歌少爷,刘苏少爷。”一名侍女行礼问安。
长歌点头示意,走出两步,又忽地停下,转身问道:“等等,我母亲呢?”
侍女躬身回答:“回少爷,院主稍早些时候出门了。”
长歌闻言恍惚,片刻后方才挥手示意:“知道了,退下吧。”
往日他向母亲传去剑令,不消多时便能得到回音。今日不仅毫无讯息,人还不在院内。长歌心中不由生疑——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她亲自出面?
回房更换衣衫,稍作整理,便带着刘苏出了梨花院。
今日的目的——拜访族中长辈。
二人并辔而行,四名侍卫紧随其后。
“兄长可知我苏家最强的剑道为何?”长歌抛出话头,意欲探讨。
刘苏沉吟片刻,却发现自己作为苏家子弟,对此竟没有认真研究过——暗叫一声不好。
但看着行进的方向,他心中已有推测,于是回忆道:“去年问剑大典,出了一个擅木雕的天才,他的运刀技巧独到,所雕之物无不精妙。十七爷甚至为此出府担任导师领袖……我想,木之剑道应当占一席之地吧。”
此处所谓“强”,并非指个人修为之高下,而是家族剑道的底蕴。
真论个人,小孩子都会说是苏家老祖最强。除老祖之外,会想到的便是前青年领袖“小霸王”苏万钧。
然而,剑山千年以来,勇剑之士辈出,若论勇之剑道孰家为尊,恐难立判。
“兄长慧眼。”长歌颔首解释,“我苏氏的木之剑道,堪称独步剑山。”
言及此处,他轻拍胸膛,面露傲色:“此事也算不得隐秘,外界皆知十七爷便是我苏家木剑一脉的领袖。”
说着他倾身靠近,举止间似在透露唯有兄弟方可闻知的机密。刘苏会意,亦侧身相迎。
长歌这才低声道:“我苏家木剑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驱魔。”
所谓“魔”,指的是魔道。其功法逆理而行,极其诡邪。邪到什么程度?五品魔修斩杀宗师的例子,数不胜数。
故天下武者给五品魔修赠以“魔头”之称;至于四品魔修,则多自封“魔君”之名。
而在万剑山境内,难得见到魔道巨擘横行,正是因为苏家木剑长年在暗中镇守。
值得一提的是,此亦为苏万钧能执掌剑山情报组织“暗剑”的重要原因之一。
刘苏听完这些秘辛,心中不禁感叹:世家底蕴,果然深不可测。
谈笑间一行人已步入十七爷院中,老爷子并不在府。待辞别十七奶奶时,随行侍卫手中皆提满了赠礼。
刘苏难得兴致盎然,主动续问:“如此说来,光之剑道亦当占一席之地?”
长歌闻言轻笑,当即拨转马头,引众驰向苏三爷院落。
苏家“分光剑法”名动四方,此盛名多半源于苏三爷——其虽以风流着称,然天赋才情亦不容小觑。自创的“分光七式”曾败尽无数英雄豪杰。
黑暗法门,能做到杀人于无形,而万剑山在此道相对薄弱。
外界诸多势力,尤其那些收钱办事的暗杀组织,多有人修炼此道。
但,正所谓光明驱散黑暗。故而那些暗影刺客在万剑山地界,要行事极难。
进了三爷院子,二人倒差点没能顺利脱身。现任三奶奶热情得很,说什么一定要给他们“介绍对象”云云。
——
这四大世家能够屹立千年而不倒,自有其道理。就拿“嫡”这个字来说,它在此并非单指血脉亲疏,而是指向能力的高低。
只要你有能力跻身家族核心权位,你这一支便可被视为嫡系,随之迁入内院居住。
——
长歌离开内院,前往中院,正是因为那里住着几位隐退的大剑豪,按辈分他都得尊称一声“太爷”。
到了才知道其中好几位并不在家,大概是去山北苏湖的别院逍遥享乐了。
这倒无妨,毕竟最该拜见的十四太爷仍在府中。到了这里,长歌不敢有丝毫怠慢,反而将从几位大爷那里得来的珍品,一一孝敬出去。
辞别十四太爷后,两人走在通往外院的路上。
刘苏心中却有不少疑惑——其他太爷都不在府中,唯独十四太爷端坐凉亭,悠然喂鱼。当他们一踏入院中,老人便抬眼道了一句“你们来了”,仿佛早知他们会来一般。
他忍不住问道:“长歌,莫非十四太爷所修之道,也是家族手中的利刃之一?”
长歌摇头:“不清楚。”顿了顿,他忽而问道:“兄长可听说过——缘之剑道?”
刘苏摇了摇头,目光专注地投向长歌。
这本是长歌可以大展辩才、畅谈一番的绝佳机会,他却显得兴致索然,略带无奈地轻声道:“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门剑道罢了。”
长歌随即又故弄玄虚起来,压低声音说道:“可我听说,会这门剑道的,似乎只有十四太爷一人……”
刘苏闻言,神色渐渐凝重。若真如此,这门剑道岂不随着十四太爷的离世而断绝?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
前院被苏府中心的大道分隔为南与北两个区域,这也是刘苏第一次踏入此处。
其中各自居住着三四万人,尽管他们大多数并不姓苏,却无一例外都是苏家的族人。这里一应生活所需应有尽有,俨然称得上是一座自成体系的小城。
令刘苏意外的是,此间居民在见到他与苏长歌时,不仅热情恭敬,甚至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古怪。那神情更像是平民初见帝王般的敬畏,而非对外来人的礼遇。
此间书院依学生资质高下分流授学,刘苏此行观摩的,便是那拔萃之所。
他看见那些学子眼中光芒闪动,满是热切与期待,甚至透着对他与长歌的崇拜之意。
然而,刘苏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如鲠在喉。他隐约察觉到某种异样,却又无法明确指出问题究竟何在。
而一旁的长歌呢,不知是未曾察觉,还是另有想法,始终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