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之行,收获远超预期,却也带来了更沉重的紧迫感。玄冥族对九州镇鼎大阵的侵蚀已非一日,必须尽快行动。林辞与红拂未在湖畔多做停留,当夜便启程北上,目标直指中原腹地,豫州核心。
依据玉玺内光图显示,那位于黄河中下游、作为大阵重要中枢的豫州节点,其方位大致在洛阳与汴州(今开封)之间的某片区域,具体位置还需靠近后才能进一步感应。那里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龙气交汇之地,亦是前隋东部重心,如今虽名义上归属新唐,但王世充盘踞洛阳,窦建德虎视河北,瓦岗旧部散落,局势错综复杂,暗流汹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辞选择了水路。巢湖连通濡须水,可入长江,再溯江西行,转入邗沟北上,便可直抵中原。这条路线虽绕行,却比陆路穿越各方势力地盘要隐蔽快捷许多。
几经周折,他们搭乘上了一艘前往洛阳运送丝绸瓷器的大型货船。船主是个精明的商人,见林辞气度不凡,出手阔绰,且只带一名“侍女”,不似寻常旅人,便也乐得行个方便,安排了一间独立的舱室。
货船扬帆起航,驶入浩瀚长江。江风猎猎,浊浪滔滔,别有一番壮阔景象。
红拂站在船舷边,望着两岸逐渐后退的青山与原野,心情复杂。她生于江南,长于乱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离开故土,去往那更加波澜壮阔的中原,卷入一场关乎天下气运的争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暗藏的短刃,又看了一眼在舱室内静坐调息的林辞,心中那份不安渐渐被一种坚定的信念取代——无论前路如何,追随公子,便是她的道。
林辞虽在舱内静坐,心神却与怀中玉玺紧密相连,时刻感应着外界气机变化,尤其是水脉的流向与地气的起伏。玉玺内的九州光图微微闪烁,代表着他们正沿着预定的路线,逐渐靠近目标区域。同时,他也分出一缕神识,笼罩整艘货船,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异常。
航行数日,相安无事。货船进入了邗沟河段,河道变窄,水流相对平缓,两岸也繁华起来,时常可见其他商船、客舟乃至小型兵船交错而过。
这日傍晚,货船停靠在一处名为“清溪浦”的较大码头补充给养。码头上人来人往,各色人等混杂,有扛包的苦力,有叫卖的小贩,也有佩刀的兵丁和眼神游移的江湖客。
林辞难得地走出舱室,与红拂在甲板上透气。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码头,忽然,在一群刚刚登船、看似普通行商打扮的旅客中,他的视线微微一顿。
那几人步履沉稳,气息内敛,虽极力掩饰,但行走间步伐间距几乎一致,眼神锐利且不时扫视周围环境,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军人气息,绝非寻常商旅。更让林辞在意的是,他们身上隐隐散发出一丝极淡的、与这中原水土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气”,那并非玄冥煞气,而是一种……带着草原腥膻与冰冷铁血的煞气!
“突厥人?”林辞心中微动。此时中原大乱,突厥势力趁虚而入,暗中与各方势力勾结并非奇事。只是这群人伪装成行商登上这艘前往洛阳的货船,目的何在?
他不动声色,并未打草惊蛇,只是暗中对红拂传音入密,让她多加留意。
夜幕降临,货船再次起航,驶入夜色中的河道。除了值班的水手,大部分乘客都已回到舱室休息。
子时前后,整艘船都陷入了沉睡般的寂静,只有河水拍打船体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就在此时,异动发生了!
那几名伪装成行商的突厥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摸出了舱室。他们目标明确,并非船上的货物,而是直奔船尾那间最为宽敞、守卫也相对森严的舱室——那是船主及其家眷的住所!
为首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竹管,看样子是准备施展迷烟之类的下作手段。
他们的行动极其专业、迅捷,显然干惯了这种潜入刺杀的勾当。
然而,他们的一切动作,都清晰地映照在林辞的神识感知之中。
就在那突厥头目即将把迷烟吹入舱室缝隙的刹那——
“诸位,深夜不眠,意欲何为?”
一个平静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们身后响起。
几名突厥人骇然转身,只见不知何时,那白日里见过的青衫客,已如同凭空出现般,负手立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中,目光淡然地看着他们。
“杀!”突厥头目反应极快,眼中凶光一闪,低喝一声,几人同时拔出腰间暗藏的弯刀,如同扑食的恶狼,从不同角度向林辞猛扑过来!刀光在月色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招式狠辣直接,带着草原骑兵特有的悍勇与决绝!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林辞甚至未曾移动脚步。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扑来的几人,虚空一按。
一股无形却磅礴如山岳般的巨力轰然降临!
那几名突厥人只觉得周身空气瞬间凝固,前冲的身形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铜墙铁壁,不仅再难前进分毫,更被那股巨力死死按在原地,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他们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林辞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突厥头目腰间一块不起眼的骨制令牌上,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
“突厥颉利可汗帐下的‘金狼卫’?”林辞语气平淡,却一语道破了对方的身份,“王世充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甘愿冒险潜入中原,行此鬼蜮伎俩?是想劫持船主,控制这条水道,还是另有图谋?”
那突厥头目瞳孔紧缩,对方不仅武功通神,竟连他们的底细都一清二楚!他咬紧牙关,试图挣扎,却连一丝真气都无法调动。
林辞也懒得再多问,指尖微弹,数道细微的星辉劲气没入几人体内,瞬间封死了他们周身大穴与气血运行。几人闷哼一声,眼神涣散,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深度昏迷。
这边的动静虽然轻微,但还是惊动了船上的守卫。很快,灯火亮起,船主带着几名手持兵刃的护卫匆匆赶来,看到倒在地上的几名“行商”和他们身边散落的弯刀,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向林辞道谢。
“举手之劳。”林辞摆了摆手,并未多言,只是提醒船主加强戒备。
经此一事,船主对林辞更是敬畏有加,几乎将他奉若神明。
后续航程再无波澜。但林辞心中清楚,这偶然遭遇的突厥刺客,不过是中原乱局的一个小小缩影。各方势力,乃至域外强敌,都已将触角伸向了这片土地。他此番前往豫州节点,不仅要面对玄冥族,恐怕也免不了要卷入这世俗权力的纷争漩涡之中。
货船破浪前行,驶向那风云汇聚的中原。星耀之光,即将投入一片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棋局。